第三章網絡情緣

　　因為厄爾尼諾的影響，這年的夏天似乎是提前了，還是四月時節，氣候就有點晴雨不定。早上還有太陽，本以為是壹個大晴天，沒料到了上午十點的時候，天就陰了下來，接著就下起了小雨。
　　在陰霾的天氣中，人們的工作熱情都受到了影響。ＸＸ廳辦公樓的大堂裏，兩個保安晃悠晃悠地走來走去，其中壹個打著哈欠，不時地望壹眼廳墻上那壹塊電子鐘，敢情是想早點下班了。
　　辦公樓前的停車坪裏，孫正德嘴裏啍著小調，精神抖擻地從壹部牌照為“湘ＳＸＸＸＸＸ”的奧迪Ａ６上下了車，用手攏了攏頭發，往大堂裏走。
　　兩個保安看見，頓時壹掃懶散的神色，其中壹個以標準的軍人跑步姿式開了門，敬了壹個軍禮。
　　孫正德滿意地點了點頭，用手拍了拍替他開門的那保安的肩膀，同時滿面笑容地看了看另外壹個小夥子：“小張啊，不錯，不錯，妳們兩個辛苦了！”
　　小張受寵若驚地“啪”地壹聲，又敬了壹個禮，聲音響亮地回答道：“孫廳長，這是……是我們應該做的！”
　　孫正德含笑地看看小夥子，又拍拍他的肩膀，往電梯間走。
　　小張與另外壹個保安對望了望，心裏面同時犯起了嘀咕：平日高高在上的孫廳長今天這是怎麽了？
　　在十樓，壹個卷頭發的胖女人攔住了孫正德，這是廳辦公室副主任黃冬梅，她扯了扯孫正德的袖子道：“孫廳，有壹個北京的房地產老總找妳。”
　　又刻意壓低了嗓子，“來了有小半個鐘頭了，他坐妳辦公室前的會客室裏等。妳看……”
　　“唔，我知道了。”
　　孫正德都沒有正眼看黃冬梅壹下，徑直就往自己辦公室裏走。
　　黃冬梅討了個沒趣，看走廊上沒有人，對著孫正德背影做了壹個惡心樣。
　　孫正德的辦公室整個就是壹個大套間，進門是壹個大會客室，從會客室進去才是孫正德的辦公室，裏面有壹個衛生間和壹個小小的書房，書房裏擺著壹張小床，以備中午休息時用。會客室的墻壁裝飾以民間剪紙圖案為主，顯得文化氣蘊很足。
　　孫正德從門口看見沙發上壹個大胖子坐著，約摸４０歲的樣子，翹起個二郎腿，人整個將沙發壓得陷下去壹大塊。圓乎乎的左手捏著份《瀟湘晨報》中指上有點誇張的金戒指不時晃動著耀眼的光芒。
　　會客室的角落裏有壹個小辦公桌，壹位身著深藍色職業裝的漂亮女孩正在用電腦裏的ＱＱ，她看見孫正德來了，忙關了ＱＱ站了起來：“孫廳長！”
　　那胖子頭壹扭，猶如聽到軍令般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臉上的肥肉因笑容而堆積起來，將眼睛擠成壹絲縫。他伸出大手，迎了上來：“孫廳長，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啊！”
　　孫正德也職業性地笑了笑，微微伸出手和胖子握了壹下，回了聲幸會，擡了擡手，指著沙發道：“坐，坐。”
　　胖子手腳壹陣忙亂，從兜裏掏出壹張名片恭敬地遞給孫正德：“孫廳長，請多指教。”
　　他擡頭瞅著孫正德，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在下受我們陳總委托，很冒昧地打擾孫廳啦……”
　　說著便頓住了，看孫正德的神色。
　　孫正德想：搞半天原來還是壹跑腿的。不動聲色地接過了胖子名片，只見上面寫著：“北京京龍房地產開發公司，副總經理，袁方程”然後是聯系電話之類的。孫正德眼睛落在“京龍房地產公司”幾個字上，先是吃了壹驚，臉上馬上露出了壹絲笑容：“我說咧，妳們陳總和我是老朋友啦，他沒有到長沙來嗎？妳先坐！”
　　轉頭對後面說道，“閆晗，給袁總泡茶了沒有？”
　　“泡了！泡了！泡了！”
　　袁方程忙不叠地插口道，在孫正德對面重重坐下，嘴裏咳了壹聲，“就別太客氣了，受當不起啊，我們陳總先有點事，去了省府…
　　這次從北京來，陳總說是壹定要和孫廳您見壹面。這不，陳總中午在華天安排了壹桌飯，要我登門拜訪，壹定要請到孫廳長。“孫正德笑道：“這是哪裏的話，陳總光臨我們湖南，怎麽敢主客倒置呢？妳跟妳們陳總說壹聲，就說我孫正德今天請他。”
　　袁方程笑道：“這個孫廳您就不要客氣了，誰請誰都還不是壹個樣嘛，今天中午陳總可是單請孫廳您啊……”
　　孫正德壹楞，心裏就七上八下，猜疑了起來。北京京飛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老總陳京飛，兩年以前曾經和孫正德壹起在ＸＸ黨校學習，不久，就當上了全國ＸＸ委員，是北京的壹個大富豪。在陳京飛當上全國ＸＸ委員後，兩人就沒有聯系了，不過在黨校學習的時候，彼此很是投緣。孫正德想來想去，還真想不出陳京飛來找自己的原因。
　　袁方程見孫正德不說話又笑著道：“怎麽樣？孫廳，妳可壹定要赴約啊。”
　　孫正德忙道：“壹定的，壹定的，不過來者是客，可不敢要陳總破費的。”
　　袁方程道：“孫廳和我們陳總是老熟人，就不必太客氣了吧。我是負責聯絡的，得到孫廳的應允就算是完成任務了。這樣吧，現在還早，孫廳妳有事先忙，我就不打擾了，也去辦壹點私事。中午十二點正，我準時來接孫廳的大駕。”
　　“也好。”
　　見袁方程壹副認真的樣子，孫正德點點頭，“那我就不送了，妳有事去忙。”
　　袁方程臉上保持著笑容，點頭哈腰地往門口退去，出門後轉了身，腰板便猛地直了起來，甩了甩頭，壹副氣度昂揚的樣子，踱著方步向電梯口走去，與和孫正德見面的神態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孫正德感到好笑，指點著袁方程的背影說道：“小閆啊，這就是典型的變色龍。”
　　閆晗端了孫正德的專用紫砂茶杯從裏面辦公室走出來，也笑著道：“我早就知道了，孫廳還不知道他在妳沒有來之前呢，大大咧咧的，氣死我啦。”
　　孫正德點了點頭，向裏面辦公室走，在閆晗剛才話裏的最後幾句，他似乎感覺到了有壹點嬌嗔的味道，讓他想起了家裏漂亮的媳婦，心裏癢癢的。
　　閆晗見孫正德進了辦公室，忙去沏茶。
　　閆晗打心裏有點敬重孫正德，因為他是ＸＸ廳裏為官正派的不多人之壹，按說ＸＸ廳平時接觸演藝圈裏是最多的，湖南省的什麽電視臺、劇團也很多，還有很多各種各樣的大型晚會之類的，遍地是諂媚獻色之人。ＸＸ廳的領導們大多深陷進去，整天花天酒地，樂此不疲，唯有孫正德似乎是出淤泥而不染。不只是清廉和剛正，孫正德身上似乎難得地保留了湖南勞動人民的優良傳統，記得有壹次閆晗還看到孫正德親自去買菜。
　　因此孫正德在評價袁方程是個變色龍的時候，她心裏的念頭是：ＸＸ廳也就唯有孫廳長可以如此評價別人了，舉廳上下誰不在扮演著變色龍的角色呢？
　　心裏在想著，不小心紫砂杯裏茶水已經滿了，溢了出來，燙到了手上。閆晗忙忍著痛關了水，向旁邊水桶裏倒了壹點，端著茶杯送進去。
　　孫正德正在翻桌上的壹份文件，閆晗將茶杯放在孫正德面前，輕聲道：“孫廳長，您的茶……”
　　孫正德道了聲謝謝，將文件放下，第壹次覺得閆晗的聲音和許瑩有點像，不由得想細細地打量壹下這個跟了自己快壹年的女秘書。
　　這是壹個來自湖南桃江的女孩，人說桃江出美女，這句話真是不錯。閆晗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在長長的睫毛下閃動著機靈純潔的光芒。黑亮的長發在腦後盤了起來，用壹個黑絨的網兜兜住，再圈上壹圈黃色小花的發帶，身上壹襲的藍色的職業套裙，整個人顯得很有氣質。孫正德心裏暗暗地將閆晗和媳婦的身材逐壹比較：閆晗身材要高壹點，皮膚比媳婦白，是白裏透紅的那種，胸部相對較小，但是也很堅挺，臂部也很翹，修長些……
　　閆晗見孫正德不轉眼地打量自己，臉上泛起壹陣紅暈。她是藝術學院的大學畢業生，也曾有過為藝術獻身的理想，但在擔任孫正德的秘書後，閆晗壹直致力於努力的工作上，力求使自己的工作成績能得到這位清正的廳長賞識。
　　接觸到孫正德的眼神，閆晗心裏又多了壹份期望。
　　“孫廳長，您還有什麽吩咐的嗎？”
　　在女秘書甜甜的軟語呼喚中，孫正德回過神來，重重地“咳”了壹聲，“沒……沒事了，妳去忙。”
　　目送女秘書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孫正德將視線轉移到桌上的這份文件上來。這是壹份湖南省的《內參》有壹則消息吸引了孫正德的眼球，這是壹篇評論員文章，標題是“肅清腐敗行動即將吹響號角”多少年來大報小報、內參外參總是在大肆宣揚著反腐肅貪，不過這篇文章的內容有點不同，大意是通過國企、政府機構調整改革、提拔優秀幹部等措施來達到效果。
　　這是壹個好辦法，孫正德想，精減機構，消除人員臃腫，要是能迅速行動起來就好了。
　　壹陣電話鈴聲將孫正德的思緒打斷了，壹看，是壹個北京的陌生電話。孫正德不想接，對外叫了聲：“小閆，妳接個電話。”
　　閆晗小跑了進來，孫正德指了指電話，又搖了搖手，閆晗會意地壹笑，纖手抓起了聽筒：“餵，您好……對，這是湖南省ＸＸ廳……嗯，不錯，請問您是？
　　哦……“聽到這，閆晗轉頭以詢問的眼光看了看孫正德，孫正德手壹擺，示意閆晗繼續。
　　“孫廳長正在隔壁開會，我幫您去叫壹下好嗎？……那好，有什麽我可以轉告的嗎？……嗯……嗯嗯……好的，我知道了……我知道，我壹定會轉達的……
　　再見。““說什麽？”
　　孫正德在閆晗掛了聽筒後問道。
　　閆晗挺直了身子：“也不是什麽大事，是ＸＸ黨校要孫廳您作為黨校學員寫壹份工作匯報，這個月十五號以前要交。”
　　孫正德眉頭鎖了壹下，事情有點不合常理，按說這種安排應該是經過省府再通過文件的方式發到黨校學員的手上，直接打電話來還是頭次聽說。他搖了搖手示意閆晗出去，又琢磨了半天，忽然心裏壹亮：陳京飛！他是和我壹屆的學員，應該知道這事。
　　因此心裏對中午的飯局又有點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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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政機關上班其實很容易打發時間，壹張報紙壹杯茶，壹個上午很快就可以過去。孫正德批了兩個文件後，又打電話到辦公室布置了兩道工作，時間就到了十壹點半，也不想做什麽事了。復又想起嬌俏的媳婦來，心裏不禁心猿意馬，自從昨晚沈寂了五年的欲望被釋放出來，孫正德就有點按捺不住。
　　他擡手看了看表，袁方程還有半個小時才會來，該幹些什麽呢？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的鍵盤敲擊聲，心中壹動，於是也打開電腦上起ＱＱ來。
　　孫正德經常上網瀏覽壹下各地的新聞，也經常上ＱＱ，他的ＱＱ上藏有壹個秘密，大概是在幾個月以前，壹個叫“飛天女孩”的網友申請加為好友，孫正德上網聊天向來是來者不拒，因此也就加了這個“飛天女孩”資料顯示是壹個女網友，２２歲，湖南人，其他就什麽都沒有了。
　　這個飛天女孩似乎有點藝術細胞，和孫正德聊起湖南的花鼓戲來頭頭是道，因此也是孫正德聊得最多的網友之壹。聊了幾次以後，孫正德發現這個女網友主動聊起了性話題，對於五年沈寂的孫正德來說，和飛天女孩聊天很有點意淫的味道，雖然並不知道這個飛天女孩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但網絡是虛幻的，管它這麽多幹什麽呢。
　　ＱＱ上飛天女孩在線，看見“老孫”（孫正德的ＱＱ網名）上線，對方首先發了壹條消息過來：“嗨，老男人好^_^.”“美女好。”
　　“人家又不漂亮，討好我是想吃嫩草嗎？”
　　“……妳以為我不敢嗎？”
　　“那就來啊！”
　　孫正德啞然失笑，胯下硬了硬，這樣頗有挑逗意味的話誰都看得出來，在鍵盤上繼續敲：“算了吧，小女孩。”
　　過了半晌，飛天女孩打過來壹長篇：“老男人，其實我是真的壹直很佩服妳，妳對藝術的理解很深，而且在和妳的交談中我體會到了妳人性美好的壹面……真的很感謝妳幾個月來和我的壹些交流，增進我對藝術的理解，對我的幫助很大……性也是藝術，是妳自己說的，不是嗎？不過我卻對妳對性的藝術的駕馭表示深深地懷疑，不管妳是真老，還是假老，老男人，我們壹起來驗證？如果妳願意來，我今晚在星期八酒吧等妳，如果妳看到壹個拿著《女友》雜誌的女孩，那就是我……”
　　“不會吧，真的還是假的？”
　　“對不起，我有事不在，請稍等壹下。”
　　“美女妳在嗎？”
　　“對不起，我有事不在，請稍等壹下。”
　　“妳有什麽聯系方法嗎？”
　　“對不起，我有事不在，請稍等壹下。”
　　“妳說見面具體是今晚什麽時候？”
　　“對不起，我有事不在，請稍等壹下。”
　　孫正德靠在椅子上，長長地籲了口氣，笑著搖了搖頭，他終於決定今天晚上去赴壹下約，畢竟他是在暗處，即使看到了拿著《女友》的那個女孩也可以不上去打招呼的。
　　孫正德關了電腦，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於是他對外叫道：“小閆，去開壹下門。”
　　半晌沒有聲音，這個女孩子，這麽早就走了？
　　孫正德走到外間，閆晗果然不在，自己去開了門，袁方程胖胖的臉就擠了進來。
　　這個商人！孫正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