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掰

　　嗑着瓜子吃着点心，又喝了会儿茶。
　　一直沉默不语的冬梅瞄了一眼桌上的座钟，“到时间了，该换药了。”
　　“哎呀，大帅吩咐了换药可是顶顶重要的事儿，可千万别办砸。”春花把特意准备好的药匣子搬过来，瓮声瓮气道：“我手劲儿大干点粗活儿还行，这种精细活儿还是你来吧。”
　　早就商量过对策的冬梅点点头表示明白，放下茶杯打开药匣子把需要用的东西都找齐全了，抓了一把纱布走到床边直接把平躺着的张溪月给掀过去，让她趴在床上。
　　秋月配合默契，套着粉红色超大号绣花鞋的大脚直接踩到张溪月的背上，“别动哈，换药的时候难免疼了点，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瞧你小胳膊小腿儿的，可别乱动让我伤着你。”
　　本来正闭着眼养精蓄锐，用消化肉食得到能量来愈合伤口的张溪月冷不丁被“袭击”，整个人还没惊叫出声就被枕巾堵住了嘴。
　　虚弱的她被大脚踩住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那只脚几乎快要把自己踩扁了！
　　“唔唔……”张溪月勉强发出微弱的求救声，却被一张新的惊悚面孔盯着耐心劝道：“姑娘，忍着点哈。这可是为了你好，伤口在脖子上可不能有半点差池，不按住你要乱动弹伤的更狠了算谁的？”
　　年幼未长大的身躯整个加起来也不过六十多公分长，只是一个小小的后背还没秋月的脚丫子大，一米八多的壮汉生怕把她踩死了，只能扶着床架子悠着点。
　　张溪月被踩的喘不过气，嘴里还塞着枕巾连呼救都发不出，憋得脸色通红眼泪都快下来了。
　　“刺啦！”
　　冬梅上前就粗鲁的把她脖子上的纱布撕拽下来，毫不顾忌有些还粘连着被红花油刺激通红溃烂的皮肤。
　　“哎哟喂，瞧你这伤口可够吓人的，让狗咬了？”
　　“啧啧，看起来不像是狗的牙口，啥玩意儿咬的这是？”
　　“姑娘运气不错，没咬到大动脉不然就你这小身板早就没命喽！”
　　“嚯！可得好好包扎结实点，不然流血不止可不是闹着玩的……”
　　…………
　　几个人围过来七嘴八舌闲聊着，冬梅手脚利落嘴上说着别怕疼，又粗又大的手可丝毫没留情，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直接崩裂开了。
　　“好疼啊！好疼！”张溪月心里狂喊，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浑身疼的直发抖。
　　也不知道她们给上了点什么药，伤口火烧火燎竟比之前更疼了几分。
　　冬梅想再用点力又怕把妖怪的小细脖子给勒断了，只能随便裹了裹横竖像那么回事儿就完了。
　　昨天晚上大半宿没敢睡，又是被郭副官耳提面命的教训又是被妖怪吃人什么的吓得半死，结果今天一看就这？
　　本来胆战心惊的四个人早就不害怕了，这玩意儿就算吃人好歹也能反抗几下子，怕的是大帅神出鬼没的秘密武器，那家伙老厉害了还没看见影子人头就特么骨碌下来了！
　　战场上鬼啊怪啊的什么没听说过？
　　哥几个不还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不怕看得见的就怕看不见的，大帅说的很清楚，只要不弄死不留把柄怎么折腾让妖怪不好过怎么来，对于他们来说这还不简单？
　　“昨天晚上没睡好困得半死，你往那边点让我躺下睡会儿。”冬梅换好药打了个呵欠，把张溪月往墙角里一推，自己横在架子床上拽过来被子闭眼就睡。
　　不到一分钟，咆哮式的呼噜声就响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各自找了舒服的地方歪着，有俩甚至还把鞋脱了吭吭哧哧打着呼噜睡得香。
　　又瘦又小全身没有半点力气的张溪月蜷缩在角落里，脖颈间的伤口疼得她脑袋昏昏沉沉，睡着之前还在琢磨着该怎么拿这四个该死的家伙出气。
　　“你说你这个妖怪怎么就不知好歹呢？”绒团子拿着没半点动静的剧本直挠耳朵，但凡女主能回心转意不祸害天下苍生，都不至于这么被折腾。
　　但是宿主大大想感化一个吃人为生几千年的妖怪，好像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果然还是封印起来最保险了！
　　这一觉也不知道浑浑噩噩睡了多久，等张溪月被饿醒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萧姜晨那张英俊又满是关心的脸庞，她顿时就留下一行热泪，“大帅，我好想好想你！”
　　“我今天事务繁忙了些，又有他们几个照顾就没过来守着，感觉好些了么？”
　　提起那四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张溪月心里就窝火，她刚要告状扭头却看到四个人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自己身上被子盖的好好地显然临时收拾过的。
　　不等她回话，姜晨摸了摸果然有些开始发烫的额头柔声道：“你得好好休息才行，都有些发烧了。待会儿我让人拿些退烧药过来，乖乖吃药赶紧好起来。”
　　张溪月听得更感动了，眼泪骨碌碌往下掉。
　　他见状趁机把四个侍女指派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一人一妖，姜晨这才脸色一正问道：“小溪月，你在尘世间逍遥了几千年，可曾认真考虑过究竟想做些什么？”
　　“我不太明白大帅的意思，而且我想说……”她刚要开口告状，让萧姜晨把那四个家伙杀了泄愤，却被对方用手指堵在嘴唇上。
　　按照计划让这只千年妖怪遭受过众多挫折以后，姜晨想趁机给她洗脑感化，看能不能带到正路上，便面色凝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拥有不死不灭的灵魂和无上法力，这是多少人类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天赋。
　　只要你想，整个世界可以为你所用。
　　想想看那将是怎样的光景？
　　全世界都匍匐在你脚下颤抖，全人类都对你顶礼膜拜，一位不死的女皇登上至高无上的巅峰成为人类崇拜的神。”
　　成为人类的神？
　　不得不说萧姜晨最后一句话实在是太诱人了，张溪月心脏重重跳动几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而且你好好想想，身为妖怪我的小溪月是需要吃人的呀。”
　　姜晨见她明显被诱惑住了，继续施展大忽悠技能谆谆诱导，“若是你这么不讲究策略一通乱吃，甚至不加节制一天吃几十个上百个，并不是单纯为了果腹而是满足虐杀心理，不但白白浪费了珍贵的食物还会扰乱世间。
　　别忘了人类世界刚结束一场剧烈动荡，人们需要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够惩奸除恶，帮善良的好人去铲除掉那些作恶多端的坏人。
　　你作为妖怪可以吃饱喝足；
　　而和善的人类受到你的庇护对你爱戴尊敬，他们也可以更好的繁衍子嗣，人类世界才会越来越繁荣强盛。
　　有阳光必然会有黑暗，人类中总会有各种败类出现。
　　把那些残渣欲孽当做食物，让整个世界趋向于良性循环，小溪月自然可以不用再担心被道士什么的追杀，甚至还能和他们成为统一战线对抗邪恶势力。
　　想想看，那样的生活岂不比现在浑浑噩噩混一日算一日、没有目标没有理想要强得多？”
　　张溪月听的很心动。
　　当然不是什么良性循环乱七八糟的，她只是很想成为被膜拜的神。
　　至于是为了感激还是因为恐惧而膜拜都无所谓，反正我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妖怪，才不会在乎人类怎么想怎么看。
　　除了灵泉那个同样也是妖怪的家伙以外，还会怕猎物反抗？
　　谁反抗就吃掉谁！
　　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尝试过手握重权是种什么滋味……
　　“如果你觉得我的提议值得考虑，等你身体好一些可以先来我的军营了解一下人类社会的运行方式。”姜晨态度无比真诚，他很想把女主拽回正途。
　　将一头野狼训练成牧羊狼，可以吃掉搞破坏的羊维护羊群繁衍生息，羊群越来越大狼的食物自然就越来越多，有了约束以后羊群也会安分下来。
　　这本应是一件合作互赢的好事。
　　而同样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却拥有人类灵魂的灵泉道人，就是制衡牧羊狼的铁锁链。
　　灵泉道人的灵魂又是经过筛选从苦难人类中挑选出来，接受传承后自然维护人类基本利益，三方相互制约形成良性循环。
　　只要张溪月能受引导走上正规，任务世界便可以长治久安繁荣富强。
　　“大帅所言极是。”
　　“若你觉得我规划的未来没有问题，那你跟灵泉道人之间也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呀。”姜晨接着因势利导，“他那个不死不灭的身躯也就没必要冒险得到了，反正到时候你有的是选择权，可以想换什么样的身体就换成什么样。
　　反倒是冒险融合灵泉道人的身躯不划算，毕竟你得到以后就再也不能换其他的尝尝鲜了。
　　以前换身体是为了逃脱对方追捕，你不随便吃人以后与灵泉道人和解，他不追杀你、你也不需要来来回回的换。
　　等到这具身体腻了挑选个模样好的犯人换个新模样，可男可女可盐可甜岂不是更自由自在？”
　　张溪月那双漆黑的眼眸变的弯弯的，小脸上露出甜甜笑容点头道：“大帅思虑周全，我觉得很好。等我身体好一些了，就先去军营跟大帅多学习学习多了解些人类社会的情况，以后再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胡乱杀人屠村了。”
　　“我信你个大头鬼！”小白猫蹲在架子床上吐着舌头略略略，“宿主大大你可别被她给骗了，这小妞儿压根就没被掰回来！”
　　剧本闪烁了几下，几乎是秒更新。
　　姜晨的谆谆诱导显然没有起到什么正面作用，女主的心意倒是改变了一丢丢。
　　剧情大致发展方向没变，不过她得到灵泉道人的身体成为不死不灭存在后，为了满足受人膜拜的欲望果然跑去当了新皇帝。
　　张溪月选择了最简单躺赢的方式做皇帝——法术控制忠心耿耿的萧大帅起兵造反，帮忙打江山。
　　等登上皇位后，他过上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天天吃人没有拘束的逍遥自在生活……
　　听完绒团子咬牙切齿念完后续的姜晨：(??へ??╬)
　　没救了，等着被封印吧！
　　“不愧是我最爱的小溪月，果然最听话了。乖，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他谈完正事发现没掰回来起身就走，假装没听到对方虚弱的呼唤声。
　　身为妖怪几千年来凌驾于人类之上，没有遭受过什么挫折，对走上正途没有概念很正常。
　　但自从转世后活了十八年，眼看着贫苦人家过得艰难被欺负被压迫，哪怕再苦再难都对她不离不弃，就这样都没让她生出半点同理心。
　　姜晨觉得大概是受的苦还不够多。
　　恶人自有恶人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张溪月跑出去祸害老百姓。二
　　“呜呜呜……萧姜晨我恨你！”张溪月躺在床上掉眼泪。澪
　　肯定是之前没盖被子保暖，冻得身体开始发烧了，她越发觉得虚弱不堪浑身发抖。罢
　　可偏偏萧姜晨那家伙说完乱七八糟的扭头就走，又把自己丢给四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这可怎么办？巫
　　春花嗑着瓜子嘿嘿一笑，“没想到你这小家伙倒是不傻，没趁机给大帅告状。你要敢说我们姐妹四个不好，害我们被体罚，你猜猜我们会怎么对付你？”⊙
　　“那么小胳膊小腿儿的，掐一把就撅折了！”冬梅翘着脚坐到床边，把一只大手攥的嘎巴直响，“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小细脖子，都不用费劲儿轻轻一拧……”就
　　“我们四个可以相互佐证，你觉得大帅相信你个孩伢子还是相信我们？”叁
　　“别跟她叭叭了，我做饭去你们想吃啥？大帅给咱们弄得小厨房还挺带劲哩。”（
　　“多弄点肉吃，我瞅见那半拉猪了，真新鲜！”六
　　“对对，烀猪肉吃，要是能再弄点酒就更好了……”）
　　…………（
　　不知道是冷得还是气得，张溪月微微颤抖躺在床上咬牙切齿，看向春花秋月她们几个的眼神里都恨不得带了刀子。九
　　等着！）
　　等我身体恢复，先拿你们打牙祭！-
　　萧姜晨那个蠢货也逃不掉，找这么几个混蛋侍女来欺负我，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宭
　　“大帅，我们打探到灵泉道人的消息了！”刚回到别院，郭副官就风风火火进来，敬了个礼压低声音道：“只是他现在情况不是很好。”
　　姜晨：？？？
　　剧情里倒是写着灵泉道人一直带伤战斗，可那是至少半年后张溪月怂恿原主派兵四处抓捕才导致对方身受重伤暂避锋芒，怎么现在就情况不好了？
　　“他现在在哪里？”
　　“楠省凌宇山无上观。”郭副官详细解释道：“您吩咐下去以后，我想着既然是道人应该会在道观挂单，因此就往新成立的全国道教文化中心打了个电话。
　　那边的负责人听说大帅想找灵泉道人，非常热情积极说帮忙去查，经过排查后符合大帅要求的只有一位道长现如今在无上观，但……”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道：“但那位灵泉道人好像快要羽化了，不过他的情况可能比较特殊，据说能有轮回什么的好像还会复活，反正说的挺玄乎的。”
　　郭副官听到对方的反馈本来觉得挺扯淡，但转念一想自家大帅府上连妖怪都养了，道士能复活好像也不是太离奇的事儿。
　　“通知机场申请航线，我要去趟楠省凌宇山。”
　　姜晨此时才突然意识到——张溪月已经转世十八年了，当年重创她的灵泉道人极有可能灵魂接近枯竭，这是要更新换代！
　　所以剧情中萧姜晨领兵四处追捕的应该是刚继承灵泉道人躯体时间不久的新人，难怪会被重创只能躲入深山暂避锋芒。
　　他得抓紧时间去见上一任战斗经验丰富的灵泉道人，才能精准迅速的对张溪月有更深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