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去灵魂的姐妹花 by 卢亮竹
2018-5-23 17:04
“小妹,你……唉。”妈妈心痛而感激地望着疲惫不堪的姑姑。其实,现在说什么都无法表达妈妈此刻内心的感受。
“嫂子,瞧你这样,你应该高兴才对呀,她只要拉就说明她体内在排毒,她拉点就体内毒素就会少点,别说这点累压不跨我,就是抱不动,我背也要把她背进去。”姑姑虽然倦意绵绵,但语气却铿锵有力。
妈妈闻言也有些高兴了,她心中升起了希望,升起了太阳。“真的?那干脆我们就让她解到这盆里,也省得你抱来抱去,完了我去冲洗冲洗就得了。”
“不行,她本来心里就难受,如果再把这屋里弄得臭气薰天,别说我们受不了,她更受不了呀。嫂子,你放心,我垮不了的,她能屙,我就能抱。”
姑姑坚定的神色和坚决的口吻,使妈妈在感动之余,信心大增,她深切地体会到,有亲人们这般真挚的关怀和那颗滚烫包容的爱心,婷芳一定能够战胜自我,摆脱邪魔,走出阴影,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婷芳依然是那么懒洋洋地蜷缩在被子里,两只无神的眼睛无力而可怜兮兮地睁着,瘫软的身体和恍惚的心神,使她对发生的一切和长辈们为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无暇顾及。
姑姑已经在妈妈一再催促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只有妈妈还坐在她身旁用一双充血的眼睛,忧苦地注视着她那痴呆而无神的双眼,深怕会漏掉她眼里所发出的每一个微妙的信息,唯恐会因自己的粗心大意给女儿增加毫发痛苦而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婷芳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全神贯注盯着她的妈妈,立即象受到电击似地站了起来。妈妈以为她又开始反应了,慌忙弯下腰身就去抱她,可她那异常痛苦而布满恐惧的眼珠滚动了几下,却摇了摇头,妈妈只好重新坐下。虽然,妈妈不知道此刻她为何痛苦,为何恐惧,更无法替她分担、帮她解脱。但妈妈心如刀绞、情如浪翻,那颗慈母的爱心却在无尽的痛苦中与她一起承受着煎熬,只得用眼睛里那大海一般无边无际的母爱紧紧抚慰着她,并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去犹如老牛舔犊般在她脸上温柔地抚摸着,想用母亲的情爱、母亲的善良抚平她心灵的创痛,驱散她内心的恐惧,给予她力量,给予她信心。
婷芳的眼神愈渐显得痛苦和恐惧,那骤然钻进心里的蚂蚁越来越多了,铺天盖地而来,迅猛地占领了她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每一块骨头,在她全身上下所有骨肉相联的缝隙间爬咬着,似乎要噬啃掉骨头和肌肉的连接,似乎要扒开心脏把她的精血吸光。她奇痒难忍,她疼痛难耐。这种万蚁钻身的异痒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使她一心想到只有那白色粉末才是唯一的解救良药。顿时,她犹如一头回光返照的病兽,狂叫着一掌推开妈妈的手,异常敏捷地弹起身子就欲向外冲去。“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难受极了,我要烟啊……”
大惊失色的妈妈,还没来得及去想个究竟就下意识地张开双臂紧紧将她的腰身搂住:“小妹,快来呀!”
睡梦中的姑姑猛然被一阵叫声惊醒,本能地就想张开眼睛,可那又累又乏的大脑却一片迷茫,使她根本无法抗拒。近来为了寻找婷芳和小丽,同时又四处打探和查询有关戒毒方面的信息和资料,她早已落下了不少瞌睡帐,再加上从昨天下午一直折腾到方才,尽管她强打精神一直密切关注着婷芳,可当嫂子硬把她劝到沙发上坐下后,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松驰,还是混然不觉地很快睡着了。
妈妈的呼声使姑姑骤然一惊,她那混沌的大脑也刹那间地清醒了,赶忙直起腰身,迈着疾步就本能地朝床边冲去,但妈妈此刻已被忽然爆发出巨大力气的婷芳摔倒在床上。情急之下,姑姑没有顾得上理会倒在床上的妈妈,身子一跃就拼命朝向阳台冲去的婷芳抓去。哪知,片刻前还温顺得象只小病猫的婷芳,这时,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凶恶的魔鬼,全身上下都迸发出一股奇大的劲力,满以为一把就能将她控制住的姑姑,竟被她用力一挣就挣脱了。危急中,姑姑顾不得多想,双手一围就象铁圈般紧紧箍住了她的胸部:“嫂子,快拿带子来。”
“坏蛋!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死了,我要烟,要烟啊……”犹如困兽的婷芳狂怒地嘶喊着,痛苦而激烈地扭摆身子与姑姑撕打着、挣扎着。忽然,她象怪兽般急红了眼睛,张口就向姑姑的手臂深深地咬去。
“哎哟。”姑姑一声惨叫,本能地就松开一只手高举起来。几年的警校生活磨练,不仅使她匀称的身材更加健美,而且,使她练就了一身极强的格斗本领,就是三五个一般的男人也休想在她面前占到半点上风。可此刻面对这个急昏了头脑、陷入疯狂痴迷之中把自己咬得鲜血直流的“暴徒”却令她失掉了昔日的威猛。她将手放了下去,但更多的却是宽容和柔情,婷芳本想趁机挣脱,但姑姑没让她得逞,又一下子将双手合围了,并趁势把身子往下一蹲,双手刚好滑到婷芳小腹,一起身就把她抱离了地面。
妈妈眼睁睁地看着姑姑的手臂被咬得鲜血直流,但此时却顾不得多问,赶忙理开手中的带子就如绑棕子似地将带子紧紧绕缠在婷芳身上。
姑姑待妈妈捆绑得差不多时,才走到床前将她放倒在床上,迅速接过妈妈手中的带子,飞快地又在她身上再绑了几圈。妈妈见她不停跳窜乱动的上身使姑姑十分费力,便赶忙伏身压在她屁股上,妈妈不顾婷芳自由的双腿象雨点般折回来打在自己的身上和头上,痛得眼里直冒金花,条件反射地就想抽身站起,但最终还是没有松劲儿,任那双脚在身上蹬着踢着,依然死死将她压住。
姑姑大汗淋漓地绑好了上身,伸手将妈妈朝边上拉了拉,一下子似如捆小鸡一样地按住婷芳不停在空中舞动的双腿,就又扯起带子绑了起来。
妈妈望着她在带子里不断痛苦挣扎和来回扭动的身子,既心疼又担心,连自己身上的疼痛都忘却了:“小妹,这绳子是不是绑得太紧了……”
“放心吧,嫂子,这带子是你们跑了好些店铺才买到的,不象其它绳子那样勒人,紧一点也没关系,这时候如果真让她挣脱,可就要出大事了。”姑姑自顾自地继续在婷芳的双腿和双脚上缠绕着带子。“这是她最痛苦的时候,一般也是戒毒的人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如果让她跑出去,为了能吸上一口儿毒,要是别人让她杀人恐怕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即使不跑出去,她不是拼命地戕害自己的身体,就是想方设法也要自杀。”
“小妹,咋这么吓人呀?”妈妈惊恐万分地瞪着一双大眼望着姑姑。
“不是吓人,是她身上难受,这会儿,她身上从里到外象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蚂蚁在爬、在咬,你说这人能受得了吗?”姑姑将带子打好结,立起身来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不忍而痛苦地看了一眼她拼命挣扎的身子,转身就走到里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