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不應存世之人

　　玄武宴後的某壹天，漆黑的夜裏。
　　古老者殿堂。
　　幽幽藍色火光之下，無數身影齊聚壹堂。
　　其中，有人渾身纏繞火焰，有人頭頂金角，有人半人半蛇，有人額生三目……
　　總之，雖說是人，但都不太像人。
　　首座之上，壹清俊的年輕男子，與周遭異類有些不同。
　　但眾多遠古天驕看向他的目光，卻滿是敬畏。
　　“玄武宴上，人道內訌，可惜沒能折了那鎮西王。”
　　金烏王目中神火閃耀，頗有遺憾之色。
　　他這壹出口，卻是讓眾人紛紛點頭，議論紛紛。
　　“無妨。”
　　那清俊男子微微搖頭，便讓整個大殿鴉雀無聲，皆是等他開口。
　　“七秀山中，便是他的死期。”
　　“不僅是他，人道也是，終將覆滅。”
　　“吾等……才當是這天地之主。”
　　這話壹出，諸多遠古天驕，目露向往之色。
　　紛紛獻策。
　　壹片紛繁。
　　唯有那壹渾身被冰雪籠罩的女子，沈默不語。
　　“雪女，妳怎麽了？”
　　清俊男子看向她，突然開口。
　　於是，諸多目光也望向她。
　　後者搖了搖頭：“諸位，吾是在想——吾等與人道之間，壹定要拼個死活嗎？”
　　她這話壹處，大殿中壹片死寂。
　　“雪女，妳累了。”
　　清俊男子眼眸微擡，緩緩道：“便先休息去吧。”
　　雪女沈吟片刻，在眾人的註視下，緩緩退下。
　　余光，註意到首座那男子眼中，有冷冽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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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七秀新城下起了小雨。
　　江南告別了李源等人，回到通寶閣中。
　　剛準備洗漱，然後休息。
　　卻突然發現，窗外的霏霏小雨，其中竟有冰晶凝結。
　　如今正是春夏之交，突然下雪是不可能的。
　　唯壹可能的，便只有有人作怪。
　　果不其然。
　　只見那霏霏雨雪中，竟凝聚成壹個虛幻的女子身影。
　　江南眉頭壹皺，“何方道友，裝神弄鬼，若不顯身，便莫怪本王手辣了。”
　　說罷，便有火焰自他口中匯聚。
　　“鎮西王，吾並無惡意。”
　　直到這時，才有清冷的聲音從雨中傳來，飄灑進屋裏，投來壹片微涼之意。
　　江南眼睛壹瞇，“本王……可未曾許妳進屋。”
　　“鎮西王，何必如此？難不成您忍心讓壹位弱不禁風的女子淋雨受寒？”
　　雨雪的身影，緩緩凝實，在地上留下壹淌淺淺的水印。
　　那是壹個極為美麗的女子，皮膚宛如雪壹般白皙，身著天藍紗裙，宛如仙境中來。
　　“老師，老師……”
　　正在這時候，南淮頗為急切地推門而入，剛欲說話，便見那女子與地上水跡與江南臉上尷尬的神色。
　　少年臉色壹紅，仿佛想起了什麽。
　　當即，也不等江南出聲解釋，便慌忙退去，留下壹句。
　　“老師，弟子懂……您先忙您，弟子待會兒再來。”
　　江南長嘆壹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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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這位姑娘，本王應該叫妳什麽？雪女？”
　　他瞪了壹眼女子，“妳應當能給本王壹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便莫要想著回去了。”
　　從這女子的樣貌，以及操控雨雪之能。
　　江南便反應過來——這便是那群遠古天驕中的壹位，在《諸生浮世圖錄》中排在第三的雪女。
　　據說此人身懷古神冰魄血脈，所過之處，天寒地凍，四季如冬。
　　如果放在上輩子的山城，應當挺受歡迎。
　　乃是遠古天驕中的領袖級人物。
　　她今日前來，總不可能是嘮嗑兒來了。
　　雪女看了他壹眼，也不害怕，款款壹行禮，
　　“見過鎮西王，吾今日前來，乃是想與鎮西王……達成合作。”
　　合作？
　　江南在桌前壹坐，眉頭蹙起，等待雪女下文。
　　雪女也是坐下，徐徐道來，
　　“吾等的時代，距如今以有數千載。”
　　“得逢大世垂青，終於蘇醒，卻見人道興隆。”
　　“其中自有天驕不滿，發生爭執，也屬正常。”
　　“但終歸，大家都還是想要在新的時代活下來。”
　　“直到某壹刻，情況變了。”
　　“似乎吾等與如今人道，必須要不死不休。”
　　“特別在天蜈王之死後，便更是如此。”
　　“吾心有不解，卻發現周遭同僚，皆如入障壹般，規勸不得。”
　　“古老者與人道之爭，似乎已不可避免。”
　　雪女臉色落寞，嘆息壹聲。
　　“若真是如此，本王與妳之間，不正是相互敵對？又何來合作壹說？”江南沈聲問道。
　　“鎮西王，方才吾所說，只是大勢所趨。”
　　雪女搖頭，嘆道：“吾之願景，仍只是好好活完這壹世。”
　　“所以今日前來，乃是想與鎮西王合作。”
　　“若七秀山中，古老者戰敗，望鎮西王能保下小女子。”
　　“作為代價，吾麾下之人，亦不會參與針對人道的攻勢之中。”
　　“哦？”
　　江南眨了眨眼，“若是……古老者贏了呢？”
　　這話壹出，雪女如同看傻子壹般看向他，“古老者中，連同吾等背後的古神加起來，也不是如今人道六大勢力的敵手，更莫要提那掌天下運勢的天機閣。”
　　“吾等終究是舊時代的余孽，怎還可能改天換日？”
　　江南沈吟片刻，“既然如此簡單的道理，為何妳能懂，他們卻不懂？”
　　雪女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因為白燭。”
　　白燭？
　　江南聽到這個名字，腦中陡然回想起那排在金烏王之前的遠古天驕。
　　對於此人，《諸生浮世圖錄》上，也只有壹個名字而壹張畫像而已，再無任何信息。
　　“白燭，如今統領著整個古老者的陣營。”
　　“曾經天蜈王之事，便是由他指使，目的便是鎮殺於您。”
　　“吾不明白，他為何會對您，對人道，有如此敵意。”
　　雪女搖了搖頭，“當吾提出與人道共存之時，曾看到他眼中露出惡念，也正因如此，吾才會找到您。”
　　“而您身邊，跟著也算是古老者的劍帝傳人，所以吾才放心。”
　　江南逐漸明白了過來。
　　簡而言之，古老者陣營中，大多數想要幹碎人道。
　　但雪女不這麽想，她只想活下去。
　　而那大多數天驕的統領者白燭，卻對她起了殺心。
　　所以，她才會來找江南。
　　“合作之事，暫且放在壹邊。”
　　江南沈吟道，“但為表誠意，本王需要妳提供那白燭的信息，越具體越好。”
　　然而，壹直誠懇的雪女，卻是搖頭，“鎮西王，唯有這壹點，吾做不到。”
　　“為何？”
　　“因為白燭……已經死了。”
　　“至少吾認識的白燭，已經死了。”
　　雪女眼中，露出壹抹掩藏極深的驚駭之色，“此事，吾未曾與任何壹人提起。”
　　“因為血脈之中，本能冥冥告知吾，不可與他為敵，亦不可暴露此事，否則有性命之危。”
　　“但如今，他已對吾生了殺心，便也無需在隱藏。”
　　於是，江南立刻洗耳恭聽。
　　“吾與白燭，算是壹個時代之人。”
　　“當初他鎮封地下之際，吾與族人便相隔不遠。”
　　“只是鎮封儀式出了岔子，他被混亂的古神之力消泯了神智。”
　　“那鎮封之地，也變作了白燭之墓。”
　　“直到如今天地重開，吾才聽聞他又活了過來。”
　　“只是他如今之身，卻與從前，天差地別。”
　　“所以，吾不知曉他究竟有何際遇，竟能死而復生。”
　　“但有壹點可以確定。”
　　“白燭……乃是不應當再存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