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最後疑雲（上）

　　何蔚藍很煩惱。
　　她已經兩天沒有正經吃東西。
　　“老畫家”已經恢復的差不多，吳秀清也清醒過來，能夠下床走動了。
　　按理說她應該高興才對，但是實際情況卻是倆人完全不配合他們的調查，打了壹周太極了，半點有價值的供述都無。
　　他們綁架阮文的罪行是賴不掉的，可是“畫家”案進展不大，因為集團成員如李問、吳鑫、華女、波仔等人已經死亡，沒有證人可以指認吳秀清是畫家，上次她來警局保釋李問，也沒有留下可以確認身份的證物，比如頭發絲、指甲、皮屑什麽的，吳秀清拿來喝水的杯子，她走後就被保潔拿去沖洗了，至於後面遊船和酒店采集的生物樣本，全都是替身的。
　　退壹步講，就算有生物樣本留下，也只能證明她是“畫家”集團壹員，無法證明她是“畫家”。
　　“老畫家”那邊同樣如此，駱文、吳鑫、將軍已死，他隱姓埋名長達九年，要證實身份更是難上加難。
　　除非他們自己承認，不然只能僵在這裏。
　　“madam，泰國那邊發來消息，清萊府度假酒店裏發現的女性頭發與吳秀清的頭發經檢測DNA相似度不高，基本上可以斷定不是壹個人。”黃玲拿著壹份報告走進案情分析室。
　　何蔚藍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既然李問被捕吳秀清出面保釋是計劃好的壹步棋，那麽他們是否在清萊府度假酒店住過就是壹個迷了。
　　講真，即使證明他們是壹個人又能怎樣？李問的臉已經換了，他們無法確定李問換臉的醫院，上次采集的血液樣本也被內鬼毀了，只要吳秀清和老“畫家”壹口咬定不認識李問，調查就又回到了原點。
　　這就是有組織有計劃的跨國犯罪集團難以定罪的地方，國際刑警組織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出現的，然而受制於地緣政治、文化差異、利益交換等方面的原因，缺乏獨立性和自主執法權，名字聽起來挺唬人，實際上就是壹頭紙老虎。
　　咚，咚，咚～
　　門口傳來的敲門聲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扭頭壹瞧是林躍。
　　“師兄，妳怎麽來了？”
　　林躍看了壹眼左右，走到她前面的椅子坐下。
　　何蔚藍沖黃玲等人使個眼色：“妳們先出去。”
　　幾個辦案人員點點頭，相繼離開房間。
　　“案件進展很不順利對吧。”
　　“妳怎麽知道？”
　　“如果進展順利，妳壹定會給我打電話報喜的。”
　　“……”
　　“去叫妳爸來。”
　　“叫我爸來？為什麽？”
　　“我可以幫妳們撬開吳秀清和‘老畫家’的嘴，但是我有壹個條件。”
　　“什麽條件？”
　　“把妳爸叫來就知道了。”
　　何蔚藍盯著他的臉看了壹陣，轉身走了。
　　……
　　二十分鐘後，何局長聽完林躍的講述離開了，又過去半個小時，他陰著壹張臉走回來。
　　“就按妳的條件辦。”
　　說完瞪了何蔚藍壹眼，小聲嘀咕道：“在家裏誰都沒妳聰明，可壹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何局長走了，留下憤憤不平的女警官。
　　“師兄，妳來評評理，如果他能搞定這件事，會答應妳的條件嗎？”
　　林躍壹臉古怪地道：“何局長說的……好像不是這件事。”
　　“不是這件事那是什麽事？”
　　“呃。”林躍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何蔚藍是個聰明的女孩兒，片刻後醒悟過來，臉壹下子紅了。
　　“咳，師兄，我想不明白，妳為什麽懷疑吳誌輝和林天力。”
　　吳誌輝就是電影裏那個載李問回總部的新界分局車長，林天力曾與何蔚藍搭檔審訊李問。
　　“既然李問和吳秀清演了壹出金蟬脫殼計，那為什麽選了吳誌輝做故事主角，偏偏吳誌輝在恰當時間出現在妳眼前，進而讓妳可以趕上遊艇爆炸壹幕。要知道吳誌輝姓吳，‘畫家’也姓吳，而林天力點名讓他去載李問，還有那幾名部署在酒店監視李問和吳秀清的警員，也是林天力負責聯絡維護，李問那麽重要的證人，他不說半個小時打電話確認壹下情況，也應該壹個小時聯絡壹次吧，為什麽當夜只有壹次通話？直到妳‘恰巧’遇到吳誌輝，想明白李問是在說謊後趕去酒店，才發現部署在那裏的警員已經死了。”
　　何蔚藍嘆了口氣：“要不是吳秀清依然活著的事實證明鑒證科有人不安分，我真不敢相信林天力會是‘畫家’安插在警局裏的內應。”
　　林躍心說《無間道》裏壹個韓琛就能往警局輸送多位奸細，何況是‘畫家’這種跨國犯罪集團。《無雙》和《無間道》是同壹個編劇哦。
　　……
　　壹天後。
　　林躍走入病房，旁邊看守吳秀清的女警沖他點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妳來幹什麽？”
　　這些天壹想起林躍，鎖骨下面半寸處便隱隱作痛。
　　“來看看妳。”
　　“不需要。”
　　林躍把手裏提得水果放到旁邊的櫃子上：“放心吧，HK和加拿大都沒死刑，進去後好好表現，坐個十幾二十年牢就出來了。”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走吧。”
　　“我說完了，它還沒有。”林躍拍拍另壹只手提著的錄音機，放到剛才女警坐的椅子上，按下播放鍵。
　　揚聲器裏傳來壹個沙啞的聲音。
　　“是，駱文壹直在聽從我的命令行事，華女、吳鑫、波仔、四仔這些人也是遵照我的安排過去輔佐她，後面的詐死脫身，同樣是我在背後操盤……”
　　吳秀清坐直了身子，臉上表情風雲變幻。
　　那是她爸的聲音。
　　沒想到……
　　林躍按下暫停鍵：“是不是很意外？”
　　吳秀清壹臉鐵青，冷冷地看著他。
　　“妳爸都招了，妳還打算硬扛嗎？”
　　吳秀清閉上眼睛，片刻後突然睜開：“妳使詐！妳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林躍笑了：“妳確實很聰明，我確實在使詐，但那又如何，這不是妳爸的聲音嗎？妳都辨不清真假，法官能辨清嗎？”
　　“妳真卑鄙！”
　　“我卑鄙？交換人質途中妳拿槍射我時怎麽不說自己卑鄙？妳假裝成阮文要睡殺我時怎麽不說自己卑鄙？憑什麽只有罪犯能卑鄙，別人不能卑鄙？妳不說，沒關系，我既然能夠做出妳爸的錄音，也能搞定妳的，到時候把被李問殺死的波仔、四仔、吳鑫等人的死都推到妳的頭上，別說坐十幾二十年牢，壹輩子妳都別想出來。”
　　吳秀清咬牙切齒地望著他。
　　這時林躍走過去，湊近她緊繃著的臉，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了壹句話。
　　吳秀清臉色大變，被手銬拷住的兩只手緊緊攥起，目光冷得能讓人窒息。
　　沈默持續很久，差不多有七八分鐘。
　　“好吧，妳又贏了。”
　　他把她吃的死死的，那天晚上；晚上之後的上午；還有現在！
　　“在那之前，我還有兩個問題要問。”林躍頓了頓說道：“吳鑫為什麽會背叛妳，妳又為什麽要殺駱文、波仔等人，是單純要殺人滅口嗎？”
　　吳秀清看了壹眼窗外。
　　“那天識破李永哲身份後，華女、波仔、四仔三人前往屯門染廠收拾細軟，我跟李問去了福源行，見到吳鑫後，李問質問他為什麽要破壞行規，因為他才入行的時候，正是吳鑫教導他要恪守本分維護行規的，沒成想到頭來吳鑫反而破壞行規，使用了假美金。”
　　“兩個人為此吵了起來，吳鑫說他這麽做都是因為李問，如果沒有他，我的父親就不會指示駱文視情況除掉他，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父親沒死，而是在後面利用駱文操縱壹切。我以為他死了，是被‘將軍’所殺，為了幫他報仇，我努力地從壹個畫家變成‘畫家’，壹步壹步壯大自己，壹步壹步接近‘將軍’，讓他也嘗嘗被手下背叛的滋味，但是結果呢？最後的結果是父親欺騙了我，利用了我，傷害了我，就為了他心中無法割舍的家族事業。”
　　“後面李問將吳鑫射殺，把人載到屯門染廠壹把火燒了，因為吳鑫已經暴露。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李永哲壹旦發現‘畫家’警覺，勢必請求HK警方提供幫助，對吳鑫實施抓捕，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殺人滅口。”
　　“之後波仔、四仔、華女三人負責轉移重要物資到新界，我跟李問去找駱文，陷入憤怒的我壹心要向躲在幕後操縱壹切的那個人復仇，十三年前，我離開HK去往溫哥華，只是想做自己喜歡的事，可是到頭來還是沒能逃脫‘畫家’的詛咒，這壹切都怪他，是他毀了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