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四十三章 我要妳的房子

　　養殖場的飼料難題解決了？
　　陳江河呆立原地。
　　離得近的陳家村村民聽到這句話，壹個個傻了眼。
　　噗通。
　　那是正在搬大麥的陳洪和陳平把麻袋丟到地上的聲音。
　　當然，他們不是故意這麽幹的。
　　養殖場的飼料難題解決了，意味著什麽？很簡單，縣裏不需要這些大麥了。
　　再直白點講，他們的路白趕了，力氣白費了，錢白花了。
　　陳金土帶著陳大光從後面擠到前面。
　　“江河，邱主任的話是什麽意思？”
　　大家都懂什麽意思，卻又不敢懂他的意思。
　　“大哥，這……這究竟是怎麽壹回事？”陳江河急得說話都帶著顫音。
　　陳家村的人這麽信任他，有些老人甚至把棺材本都押上了，現在大麥運回來，養殖場方面不需要了，那……這些大麥不全砸手裏了嗎？
　　“是啊，邱主任，怎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養殖場不是坑人嗎？”
　　陳金土急得牙根兒疼，陳金火壹屁股坐在地上，拉都拉不起來。
　　本來他們跟著陳金柱去收破舊自行車，好的時候壹天能賺個五六塊，三天前壹聽投入壹百能拿回壹百三，平均下來壹天能賺十塊，就割割大麥運運麻袋，不用走那麽多山路，結果呢？不僅賺不到錢，搞不好還得賠錢。
　　邱英傑重重地嘆了口氣：“兩天前，佛堂鎮的雙烏肉制品廠為了能夠拿到養殖場的生豬份額，從桐廬縣進了壹批大麥，以比妳們的報價還低三成的價格出售給了養殖場，解決了他們的飼料難題，所以……”
　　三成？現在報價的基礎上砍掉三成，那就是成本價啊？就這還沒算大家浪費的時間和體力。
　　眾人面面相覷。
　　難不成……白忙活了？
　　陳金土說道：“三成，那我們也出壹樣的價格。”
　　大麥不如小麥好保存，而且這裏是空氣潮濕的南方，不像北方，如果就這麽堆在倉庫裏，幾個月下去全發黴了，那時候除了扔地裏漚肥，再沒有任何價值。
　　所以哪怕白幹了，也得賣。
　　他倒是幹脆，有割肉止損的那股子狠勁兒。
　　然而……
　　邱英傑說道：“我知道妳們是怎麽想的，可是養殖場已經收到能用半年的大麥了，他們買了去也不能妥善保存，放到明年再用啊，所以……唉。”
　　他帶來的新人小趙又給大家頭頂潑下壹盆冷水：“雙烏肉制品廠是鄉鎮企業，性質是集體企業，養殖場是縣屬國營企業，別說以同樣的價格出售，就是妳們的大麥再降幾個百分點，也很難改變現有局面。”
　　“邱主任，妳是江河的大哥，妳可不能不管我們啊。”有人哀求道。
　　“這樣，江河，妳先安撫壹下大家的情緒，我現在馬上去見縣長，看看他有沒有好辦法。”
　　“哎，好，好。”
　　陳江河失了魂兒壹樣，好半晌才點點頭，應了壹聲。
　　邱英傑拍拍他的胳膊，搖搖頭，帶著小趙走出倉庫。
　　他前腳離開，後腳村民們就炸鍋了。
　　“縣長真有法子嗎？邱主任是不是糊弄我們啊？”
　　“雞毛，妳說這可怎麽辦啊？”
　　“我娶媳婦兒的錢都壓在裏面了，現在養殖場說不收了？這可咋辦啊。”
　　“我買種子的錢也拿了出來。”
　　“雞毛，想想辦法啊。”
　　“……”
　　聽著村民們的議論，陳江河整個人麻了。
　　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他就沒碰到過這種情況。
　　……
　　傍晚時分。
　　鎮長家。
　　壹群人把陳金水父子堵在家裏。
　　邱英傑說回去找縣長想辦法，結果壹去不復返，連個回信都沒有，想來是事情沒有辦成，沒臉回來面對陳家村的人。
　　“鎮長，這事兒當初可是妳點頭的。”
　　“我點頭的？我還說這事兒不穩當呢，現在怎麽著？”
　　“鎮長，妳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用？我們是相信妳，相信雞毛，才把錢拿出來收購大麥，現在東西堆在倉庫，養殖場養殖場不要，糧站糧站不收，只能看著它們壹天天發黴腐爛，能不急嗎？這馬上就要到農忙了，我們拿什麽買種子，買化肥，添置農具？”
　　“這我都知道，知道！不過大家別急，大麥也不是說發黴就發黴的，還得壹段日子呢，邱主任不是說了嗎？會想辦法幫我們，我知道妳們的難處，但也得給他壹些時間對吧。”
　　“……”
　　陳金水耐著性子應付著，陳江河低著頭站在旁邊，像個幹壞事被抓現行的孩子壹樣壹聲不吭。
　　“林躍。”這時候不知道誰喊了壹句：“林躍腦子活，地毯廠的常副廠長就是他找來的，興許他能有辦法。”
　　這時陳金水才發現人群外面站著壹個表情平靜的少年。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
　　陳金水在心裏嘀咕道。
　　這時村民們主動讓開壹條道。
　　陳金水冷哼壹聲，背著手說道：“這裏有他說話的份嗎？他壹沒掏錢集資，二沒參與勞動。出去，給我出去，我們家不歡迎妳。”
　　林躍說道：“誰說我要說話的，我沒想說話，更不想管這件事好麽，主要是我舅媽氣得臥床不起，舅舅在壹旁照顧，陳平和陳洪不敢進家門，我這個當外甥的過來湊個人頭，看看妳跟陳江河打算怎麽善後，回去告訴他們結果，這有問題嗎？”
　　陳金水張張嘴，無言以對，因為這話講得很有道理。
　　陳金柱壹家拿出300塊，幾乎把家底都掏空了，全村人損失最大的就是他家，以胡麗的脾氣，壹下子虧了這麽多錢，不是要她的命嗎？這麽壹看，林躍確實有理由，也比誰都有資格參加會議。
　　“林躍，妳別這樣說，就給大家出出主意嘛。”陳大光趕緊說好話。
　　“主意？主意當然有，就看鎮長願不願意了。”
　　大家聞言壹楞，沒想到他還真有主意，不過話裏話外的意思……怕是對鎮長不利。
　　陳大光說道：“妳先說嘛。”
　　“這件事，要麽大家認栽，畢竟做生意有賺就有賠，很正常，要麽陳江河和陳金水父子為他們的信用買單。我想，陳江河手裏應該有壹些資金吧，舅舅早上吃飯的時候講過，他是做過壹樁倒賣大麥的生意，確定賺到錢後才給大家分享生意經的，還有，陳金水當鎮長也有幾年了，明明買得起大前門，卻壹直抽旱煙，工資哪兒去了？再就是……”他打量壹眼號稱全村最氣派的房子：“鎮長，如果妳想賣房子的話，請聯系我，保證給妳壹個合理的價格。”
　　“……”
　　“……”
　　“……”
　　大家都不說話，看看他，又看看氣得渾身發抖的陳金水，心情都很復雜。
　　林躍確實有給出主意，但是這主意……對於陳金水和陳江河來說，有點餿。
　　“咦，妳們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我。”林躍的話與其說是詫異，不如說是挑釁。
　　“我們家七口人，四間房，我跟舅媽關系又不好，我想帶著我媽搬出來住有問題嗎？沒有問題吧。”
　　邏輯是沒問題，可是傻子都知道他是在借題發揮，故意惡心陳金水。
　　“妳……妳……妳這個小混……”
　　陳金水想罵人，轉念又壹想，他作為鎮長不能罵人。
　　“怎麽不罵了？罵啊。”林躍說道：“陳金水，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妳可不能得罪我，因為我是能幫妳解決資金來源的人，萬壹我賭氣不買妳的房子，村民們拿不到錢去縣裏鬧，妳覺得妳這個鎮長還能幹下去嗎？”
　　陳金水：“……”
　　他認為自己早晚有壹天會被這小子氣死。
　　“妳也別生氣，賣房子有賣房子的好處。”林躍說道：“妳為幫陳江河還債傾家蕩產，他該怎麽報答妳？”
　　陳金水聞言雙目微明。
　　陳江河也不是傻子，知道林躍指的是他和巧姑的婚事。
　　陳金水養大他，還為他頂罪進學習班，最終落下病根，眼下又幫他還債傾家蕩產，他要是再違背養父意願跟駱玉珠在壹起，那就真的沒有人性了。
　　“妳……不是反對包辦婚姻嗎？怎麽現在……”
　　林躍笑對陳江河：“怎麽現在為他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