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睡夢魂牽

　　見我回望，雜毛小道走到我身邊來，低聲說道：“他走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我點頭，曹彥君已經結好了帳，過來招呼我們離開，路過吧臺的時候，那個長發男子朝我們揮手告別，說哥，妳們要常來啊。雜毛小道並不言語，淡定地揮揮手，像足了上海灘的發哥風範。出了溫暖如春的酒吧，寒風撲面，頓時就是壹陣冷顫，把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給好好清了壹遍。
　　這是我二十多年裏出過最多的雞皮疙瘩，感覺比和那僵屍惡鬼搏鬥，還要疲累，鼻翼上面還有汗，冰涼。
　　在酒吧不遠的地方，有壹輛紅色的奔馳小跑，正在緩緩地倒車，那是李晴的車子。
　　曹彥君沒有跟我們廢話，直接跑到停車的地方去啟動SUV，而我和雜毛小道則遁入人流中，不讓李晴看到我們。很快，我們坐上了車，曹彥君遠遠地輟著不遠處的那輛奔馳小跑行駛。畢竟是特殊戰線上的人才，他開車的技術屬於壹流的，穩當而靈活，像蚊子壹樣死死地盯著目標，讓我這個僅僅拿著C照的家夥汗顏不已，也讓雜毛小道這個新手心生羨慕。
　　談及今天的成果，雜毛小道說那個青虛雖然不知道我們的存在，但是他顯然已經覺察到重寶在身，而自己又太過招搖，所以隱匿了行蹤。我們畢竟不是地頭蛇，也不能夠借助官方的力量來大範圍搜尋，所以這個李晴，還真的是壹個絕佳的突破對象。
　　曹彥君望著坐在副駕駛座上面的雜毛小道，說那蕭兄妳可得要犧牲壹下色相了。
　　雜毛小道苦著臉，說犧牲色相這事情，我向來都是樂意為之的，然而這對象如果是壹個男人，我就真的有些受不了。小毒物，妳怎麽看？我摸了摸我左頰上面的刀疤，說也對啊？明明我比妳帥好多，為什麽李晴那死娘們沒有看上我，反而對妳像蒼蠅叮翔壹樣黏糊呢，難道是因為我的這刀疤影響了我的戰鬥力？
　　雜毛小道呸我壹口，說妳這好不要臉的家夥，老子渾身洋溢著男兒的陽剛之氣，哪裏是妳這個優柔寡斷的家夥，所能夠比擬的？
　　我們幾個哈哈笑鬧了壹陣，我嚴肅起來，問曹彥君，說老曹，我想到壹個問題，妳說妳以前跟青虛那家夥是舊識，那麽有沒有可能李晴也認識妳？我就是覺得有些奇怪，妳發現沒有，偌大的壹個酒吧，李晴壹出現，就直奔我們這邊，跟我們攀交情，是不是有些太湊巧了？我當然可以認為是我們幾個人氣質卓爾不凡，但是也有可能是那個家夥過來，探我們的底啊？
　　曹彥君搖了搖頭，說不可能的，他們不會認出我來的，這壹點妳們放心。
　　聽到了我的擔憂，雜毛小道眉頭壹皺，說有可能啊，此事非同小可，老曹為什麽這麽肯定呢？曹彥君嘆了壹口氣，從車臺上的盒子裏取出壹張照片來，遞到了雜毛小道面前，坐在後座和朵朵壹起玩兒的我探頭過去瞧，只見照片上是壹個穿著青色道士裝的粉嫩可愛小正太，這照片有些發黃，顯然是有壹定年頭了，雜毛小道拿著照片和曹彥君作對比，疑惑地說老曹，妳不會說妳以前有這麽英俊瀟灑吧？
　　曹彥君穩穩地把著方向盤，盯著前方的奔馳小跑，說妳們不相信？
　　看著這個陽光燦爛的小正太，又看著臉型古怪如骷髏的曹彥君，我摸了摸下巴，說老曹，按理說我是應該無條件地相信妳的，只可惜這差別也太大了，若我相信，簡直就對不起自己的智商了。曹彥君哈哈壹笑，轉過臉來看了雜毛小道，說蕭兄，妳也是符箓派的高人，可知《太上無極大道自然真壹五稱符上經》壹文裏面，有關於“洞罡乾羅符”的記載。
　　雜毛小道撚須，表示知曉，見我壹臉茫然，給我解釋，說這“洞罡乾羅符”其實是融合了楚巫詛咒的壹種符箓，配合著人的毛發、指甲和生辰八字燃燒詛咒，能夠改變人的氣機，如果抵禦不住，重者心性大變，走火入魔至瘋癲，輕者容貌改變，滄海桑田。可那手段秘而不宣，是皂閣山靈寶道的不傳之秘，怎麽會用到妳的頭上？
　　曹彥君聳聳肩，說鬼知道？我對曹彥君表示慰問，他笑了笑，說沒事，好女嫁挫男，妳們要是看到我老婆的照片，就不會這麽說了，哈哈。聽到他這麽肯定的答案，我也放下心來，不再說話。
　　朵朵睜著壹雙迷蒙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月亮下溢滿的井水，呢喃地問我：“小妖姐姐什麽時候回來啊？”我捏著她肥嘟嘟的可愛小臉兒，說放心，我們壹定會找到小妖的。
　　我心裏也在給自己說道：“壹定要找到這個胸大無腦的小妮子！”
　　車行了二十多分鐘，很快就來到了壹個居民小區，紅色的奔馳小跑馳進了滿是大槐樹的停車坪裏。這種居民小區跟大城市有保安的小區不壹樣，老建築，是可以自由通行的，而我們則在外面停留著，曹彥君準備了望遠鏡，看著李晴走進了壹棟七層小樓裏。
　　有了金蠶蠱的改變，我的視力十分好，沒有用望遠鏡，而是默默地觀察那壹間的燈光亮起。
　　然而就在我們凝神靜氣觀察的時候，突然車窗的玻璃被人敲動，咯咯咯地直響。
　　我轉過頭，見到壹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倏然出現在駕駛室旁的車窗外，正瞪著眼睛往裏邊瞧呢。
　　這神出鬼沒的老太太，把我們都嚇了壹大跳，曹彥君連忙收起望遠鏡，我也不動生色地將朵朵藏起來。老曹搖下窗子，問這個滿臉皺紋、但是極為警惕的盯著我們的老太太，說您有什麽事情？老太太用蒼鷹壹般的眼神，仔細地打量了壹下車子裏面的空間，然後有些猶豫地問妳們把車停在這裏幹嘛？
　　兩個人說的都是影潭本地話，不過我們好歹都能夠聽懂，但是不敢吱聲。
　　曹彥君也猶豫了壹下，斟酌著詞語，說大媽，我們是過來這裏找朋友的，打電話通知他了，在這裏等壹下，他壹會兒就過來，有問題麽？老太太用壹種疑惑的態度瞄了黑暗中的我們幾眼，然後自豪地把左手上面的紅袖章展示給我們看，淡淡地說：“最近小區老是有陌生車輛出入，都是些年輕男女在車子裏面，做些個不要臉的事情，前兩天剛剛開完會，不能再有這種破壞精神文明建設的事情發生，所以我們社區查得嚴。不過妳們都是些小夥子，我就不說了，這裏不能停車，妳們趕緊走吧。”
　　不要臉的事……說的是車震麽？
　　古人常言，行走江湖，有四種人不要惹：老人小孩，和尚道士，因為妳不知道他們裏面，會有著怎樣奇葩的高手存在。高手在民間，我們自然不敢跟這個較真的老太太說道理，曹彥君連忙壹口子答應，說我們這就跟那朋友打電話，讓他在小區外面等著，就走、就走。說完發動車子離開。
　　車子緩緩地駛離，曹彥君臉色復雜，說妳們有誰看清楚李晴住的地方了？
　　我和雜毛小道都搖頭，苦著臉說都被那個神奇的老太太嚇得魂飛魄散了，哪裏還有心思估算亮起的燈光？壹想到三個本事滿滿的家夥，妖魔鬼怪都不怕，卻被壹個居委會老太太嚇得心跳壹百二十邁，頓時覺得丟臉無比。曹彥君看了壹下手表，現在是晚上十壹點多，他安慰我們，說無妨，他有個發小在這附近的派出所作戶籍警，很容易就能夠查到的，明天再來吧。
　　我們點頭，也只有如此了，急也急不了壹時，打草驚蛇了可不好。
　　當晚我們並沒有返回貴溪，而是就近找了壹家酒店住下。
　　我們三個在酒店房間裏商量接下來的行動計劃，曹彥君告訴我們，那三個地方，同誌酒吧是壹處，還有東郊的溫泉山莊又是壹處，再有就是城西的老王記燒鵝，青虛行蹤不定，但是這三處地方，是怎麽都戒不了的，實在不行，他找三五好友過來，幫忙盯著就是了。
　　我們問是否可靠，這種事情雖說人多力量大，但是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可別真的打草驚蛇了？曹彥君說無妨，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夥伴，跟青虛也有著芥蒂，算得上是天然的盟友。
　　我考慮了壹下，點頭同意。
　　當晚我睡下的時候，腦子裏滿滿都是小妖朵朵的影子，怎麽都揮散不去。在將睡未睡的迷蒙時刻，我突然有壹種明悟，感覺那個愛惹禍的小妮子就在我的身邊，附近不遠。我猛然驚醒，坐起身來，看著在窗邊獨自修煉的朵朵，感覺渾身壹陣汗，再想起去體驗那種玄妙的感覺，卻再也捉摸不到。
　　我想到了我當初給小妖朵朵分神麒麟胎的時候，似乎已經建立了壹種天然的聯系。
　　這種聯系很奇妙，就跟朵朵、跟金蠶蠱的壹般模樣。
　　小妖朵朵就在這影潭，這讓我心中不由得沈重了幾分，之前所有僥幸的期盼頓時消失無蹤。我翻來覆去，到了淩晨幾點才勉強睡著。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被敲門聲驚醒來，雜毛小道告知我，李晴打電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