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壹章 壹戰

　　這聲冷傲的聲音憑空響起，而隨後則是炸雷壹聲，將聲音給頓然掩蓋，壹道電蛇在天際劃過，楊知修本來正準備大打出手的氣勢突然壹頓，腳步驟停，然後擡首，仰望天空，瞧見在那閃電劃過的天際，壹點星芒陡現，仿佛從九天之外落下來壹般，轉瞬及至，壹眨眼的功夫，便飛臨到了楊知修的頭頂處。
　　這飛劍仿佛從異次元空間中生出，壹片碧綠，短短的劍身之上承載了難以想象的力量。
　　這是九天之上垂直落下來的重力勢能，經過不斷的地球吸引力累積，已經增加到了難以想象的高度。
　　轟！
　　楊知修微微避開，然後身形似弓，壹漲壹縮，人仿佛那收驚的鳥兒，倏然飛到了十米開外去。
　　而就在他閃開的那壹剎那，剛才立足所在的地方，爆發了極為恐怖的爆炸聲響，我只感覺前面壹陣氣浪翻騰，拂面吹過，耳朵嗡嗡嗡直響動，接著無數碎石和泥巴飛濺而起，朝著天空和四面八方散落飛去。
　　泥巴還好，那些碎石承載著無數恐怖的力量，簌簌擊打在附近的土屋上，離得最近的壹棟房子霍然垮塌而下，半邊便潰倒下來。
　　至此，村中段這邊的壹堆房子，除了辦喪事的那家人和塌倒的靈棚外，竟然沒有壹處地方安穩，皆在這壹番拼鬥中全數垮塌完畢。
　　我撲倒在地，待那些石子稍微落完，翻身爬起來壹瞧，忍不住喊出聲來——哇靠，剛才發出響聲的爆炸中心，竟然出現了壹個直徑三米的深坑，裏面黑乎乎的，還有縷縷青煙緩慢冒出來。
　　這巨大的威力不但將我給嚇到了，便是在靈棚附近奮力拼鬥的小叔和客老太雙方眾人也嚇得渾身發麻，紛紛躍開，拉遠了距離，不敢在情況未明的時候，就拼死爭鬥。
　　我的目光四處搜尋，首先瞧見的是楊知修，這個瘋子單腿立在了不遠處的壹根電線桿子上面，這種電線桿子跟我們尋常瞧見的那種水泥電桿兒又不壹樣，而是用松木制作的，表皮發青發黑，頗為老舊。
　　這種東西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產物，稍微正常壹切的地方早已棄用，而這裏卻成了村子裏供電的依靠，它上面的木頭尖兒經過這麽些年的風吹雨打，早已腐朽不堪，然而楊知修卻能夠穩穩立在上面，沒有壹點兒動彈。
　　他的身形是那麽的寧靜，仿佛就是長在電線桿子上面壹般。
　　而他的臉色卻又極為難看，壹雙目光不斷掃視，準備從黑暗中，找到發出那壹劍的幕後兇手來。
　　我與旁邊的雜毛小道目光對視，他沒有說話，不過張了張嘴，我瞧見那嘴型，能夠勉強讀出三個字來——壹字劍。
　　天下正道十大高手之壹，曾經的殺豬匠，壹字劍黃晨曲君，居然在這個危機時刻，趕來了。
　　此人的來意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我的心中飛速轉動，而在不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了慈元閣少東家他妹子興奮的喊叫聲：“黃伯伯，是妳麽？是妳麽，快點來救救我們啊，這裏有好多壞人！”聽到這妹子的喊聲，我不由得詫異，慈元閣此番表現出來的實力不濟，沒想到竟然還跟這十大高手有聯系，瞧這稱呼，莫非……
　　難道這壹字劍是慈元閣重金聘請前來，幫助降龍的高人？
　　若是如此，也正好可以解釋了慈元閣為何會如此信心滿滿，換了是我，聘了這樣壹位，自然可以橫著走。
　　在方怡興奮的喊叫聲中，黑暗中浮現出壹個矮小的身影，在泥濘的道路中，他行動得有些遲緩，在眾人的圍觀中，壹步壹步地走到了場中深坑之前來，俯身壹抓，便從裏面拿出了壹把碧綠色的石頭小劍來，然後咳了咳，望著頭頂上面鶴立雞群的楊知修，面露諷刺之色，嘿然笑道：“楊大掌門，好久沒見了，怎麽去韓國整容……呃，妳這是毀容了吧？”
　　楊知修的視線壹直緊緊盯著這個醜陋的壹字劍，臉色冷冷，哼聲說道：“黃晨曲老兒，妳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叫我黃晨曲君，知道麽？”
　　面對著壹字劍暴跳如雷的反應，電線桿上面的楊知修桀桀怪笑道：“不過就是個殺豬匠出身的卑賤夯貨，何必裝得有模有樣的呢？妳以為在自個兒名字後面加壹個‘君’字，妳就變成孟嘗君這般身份高貴的貴族了？壹字劍，我在這裏有私仇處理，妳若是識趣，自己離開，不要打擾我！”
　　楊知修並不與壹字劍客氣，態度惡劣，而聽入了黃晨曲君的耳朵裏，這個醜漢果然受激了，說妳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被陶晉鴻趕出門的惡狗而已，真的當自己還是那高高在上的茅山話事人？
　　“是不是，這個無需爭論，黃醜兒，別人敬妳壹身本事，將妳列入那勞什子十大高手行列，但是妳自己也明白，自個兒是個什麽成色，別以為妳拿了壹把劍就可以晃來晃去，今天妳倘若是真的沖撞了我，信不信我滅妳滿門？”楊知修這般說這話兒，我倒是有些不懂了，壹字劍剛才那傾天壹劍，實力有目共睹，楊知修倘若真想速戰速決，自可以將壹字劍哄走，將我們了解之後，再與之計較，怎麽兩人壹相遇，便立刻嗆聲，惹上了仇怨呢？
　　我這般疑惑，而黃晨曲君的回答卻將其解開了：“呵呵，楊知修，我知道妳多年來壹直對我身上這十大高手的名頭覷覦，覺得我不配，正好妳脫離了茅山落了難，而我也恰逢其會，不如我們打壹場，是輸是贏，以後江湖上也有人可知……”
　　楊知修冷然答道：“正有此意，來吧！”
　　這兩人話音壹落，便交上了手，但見那壹字劍將手中石劍壹擲，人便騰空而起，腳踏飛劍，朝著不遠處的楊知修倏然飛去，而在電線桿子上面的楊知修則將手中的玉質短杖往空中壹拋，那短杖之上精雕細琢的蟠龍竟然顯了形，將這短杖給托起，化作朦朧朧壹件大棒，長達七八米，隔空打來。
　　壹字劍飛在半空，瞧見這大棒砸下，不由得大喊壹聲：“咦，二郎化神杖？當年灌江口王家壹門十二口的滅門慘案，竟然是妳做的？”
　　他口中驚呼著，手上卻半點都不含糊，壹個翻身而起，腳底下那碧綠石劍朝著前方壹攪，那青蒙蒙壹只大棒立刻被攪成粉碎，然而飛劍上的力道也最後喪失，不得已，只有墜落在地上來。
　　楊知修待壹字劍立足未穩，人便以俯沖之勢，接過落下來的玉質短杖，朝著壹字劍砸下來，口中卻也承認，說是我又如何？
　　壹字劍與楊知修在地上瞬間交手好幾個回合，場中之間壹黑壹青兩道身影在不斷變換身位，我們還能夠憑借著炁場感應，勉強捕捉到兩人的身形，修行稍微底下者，瞧壹會兒，便會感覺到眼暈。
　　在不斷的交手中，兩人都陷入了沈默，用盡每壹分心思來應付對方的攻擊，也打起每壹分精神，來朝對手進行最致命的進攻。
　　眼花繚亂間，我和雜毛小道朝著靈棚緩慢移動而去，雜毛小道砸著嘴巴，輕輕感嘆道：“不愧是與我師父齊名的十大高手之壹，這飛劍使得……嘖嘖嘖，驚天地泣鬼神，難以言敘啊！”
　　我瞧見那把石質飛劍不斷地在空中盤旋平刺，忽左忽右，神出鬼沒，有時連起來如同壹連串殘影，有時極速起來便像那憑空出現，即使我沒耍過飛劍，也知道這壹字劍的飛劍功夫，如羚羊掛角，已至化境。
　　何謂“化”，那即是千變萬化、隨心所欲，修行已臻化境，近乎道，近乎自然之法，那麽任何本已會的、未學但見過的、或未見過但多次聽說已稍有領悟的功法、招式和技能，都可以信手拈來、隨心所欲，使得行雲流水，且威力甚重，這便是壹字劍所能夠達到的境界。
　　壹字劍厲害如斯，然而在楊知修這樣的對手面前，卻宛如逆水行舟，泥潭步行，所有壹氣呵成的劍法都受到了最大的克制，讓他出劍受制，回劍受制，奔走逃避也受制，竟然在交手不多時，兩人火星撞地球，轟然對拼，然後倏然退後，相互間隔十來米之後，終於停歇下來。
　　這是壹場宛如藝術壹般的交手，這是壹場讓人震撼驚心的戰鬥。
　　直到兩人收手之時，我楞沒有瞧出誰勝誰負來。
　　沈默啊沈默，整個場中的人都被震撼住了，沒有壹個人開口，死壹樣的沈默過後，壹字劍終於緩緩轉過身來，在他的身前有壹道猙獰的傷口，胸口不斷起伏，他咬著牙，搖頭嘆息道：“唉，想不到妳竟是那個在江湖中掀起腥風血雨的惡面人。這些年，妳究竟作了多少惡事，方才會變得如此厲害？”
　　楊知修這時也咳出了壹口血，不過精神卻旺盛了許多，平靜地說道：“強者之路，唯有踏平壹個又壹個的山頭，才能成功。我若心不狠，早就死在茅山後院了，死在我手上的人，我早已記不得模樣……而我只有變得更強，才能對得起他們的死去！”
　　這個偽善的男人擡起手中的二郎化神杖，正要對壹字劍進行最後的裁決，這時壹道巨大的黑影出現在楊知修身後，壹口，咬在了他的頭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