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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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薦師爺來旺請纓、欲還債司棋激將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6

  寶玉雖說是沒下回了,但真有下回焦順也並不奇怪,畢竟這位寶二爺就是黏黏糊糊反反復復的性子,保不齊那天腦袋壹抽,就又起了妄念。
  所以焦順也不過是姑妄聽之罷了。
  目送這男男女女打著傘漸行漸遠,他這才轉回了家中。
  進了門,自又是好壹番熱鬧。
  等褪去蓑衣鬥笠,焦順正吩咐香菱去廚房裏傳飯,不想外面又有人高聲叫門。
  不多時把門的仆婦前來稟報,說是賈蕓領人挑了兩簍蝦蟹來,如今已經送到廚房裏去了。
  賈蕓來了?
  “讓蕓哥兒進來說話吧。”
  焦順吩咐壹聲,轉身坐到了主位上。
  外面賈蕓早脫去雨具候著呢,聽裏面傳喚,立刻挑簾子走了進去,壹腳門裏壹腳門外的就滿面堆笑道:“大人,我原不該這麽早登門打擾,可又怕這些海貨放久了不新鮮,只好冒昧前來。”
  “坐下說話。”
  焦順指了指下首的官帽椅,等賈蕓笑著落座之後,又道:“妳我之間鬧這些虛禮做什麽,還勞妳專門冒雨走這壹遭。”
  聽他說的親近,賈蕓忙順桿爬的改了稱呼:“正因叔叔不是外人,我才專門差人去津門淘換這些海貨,誰成想所托非人,原定是昨兒下午送來,不曾想拖到了今天早上——小侄也是最近忙的狠了,沒那閑工夫跟他理論,不然這會兒只怕還吵吵著呢!”
  他嘴裏說的是吵架,重點卻在那句‘忙的狠了’上,壹時為了表功,二來麽……
  “這新官上任,又趕上張家出了岔子,也確實是多虧了有妳。”焦順也是明眼人,當即瞧出了他表功的心思,不由笑道:“等秋後另聘了師爺,妳也同他領壹樣的薪俸常例,只當是我給妳酬功了。”
  賈蕓聽這了這話,急忙起身拱手:“叔叔說笑了,小侄才疏學淺,怎敢與前輩尊長同例?”
  頓了頓,又試探著問:“卻不知,叔叔心下是否已有頂替張師爺的人選?”
  “嗯?”
  焦順正要示意他坐回去,聽出這話裏有話,不由奇道:“莫非妳準備舉薦壹二?”
  “舉薦談不上。”
  賈蕓臉上愈發謙卑,微微彎著腰道:“只是小侄近來聽聞,政老爺身邊那幾位清客經這壹回歷練,倒起了涉足官場的心思,叔叔若擇優聘上壹位做師爺,豈不妥當?”
  嘖~
  感情是來做說客的。
  先前焦順在雜工所上任的時候,各處都不看好他的前程,覺得焦順不過是壹個憑運氣上位的奴才秧子,又早早的犯了眾怒,必然難以在工部久留,故此當時想尋個正經師爺都難。
  但現下焦順非但已經在工部站穩了腳,還仗著聖眷和功績升任了司務廳主事,這壹來前程境遇大不壹樣,他的師爺自然也便成了肥缺。
  就不知是賈政身邊那位清客動了心思。
  但甭管是哪個,焦順也不打算順其心意,當下搖頭道:“都是政老爺使慣了的人,我那好去挖他的墻角?”
  給了這軟釘子之後,他不等賈蕓再說什麽,便又揚聲吩咐道:“給蕓哥兒添副筷子——妳來的巧了,咱們壹起簡單用些,再去衙門不遲。”
  “不不不!”
  賈蕓那還看不出這是要堵自己的嘴,當下連忙擺手道:“小侄來時已經用過了,不敢打攪叔叔用飯,且先行告退了。”
  “也罷,有什麽等到了衙門再說——我送送妳。”
  “叔叔留步,小侄可生受不得!”
  卻說這只言片語打發走了賈蕓,轉臉就又有人挑簾子走了進來。
  焦順壹開始還以為是竈上來人,不想進門的卻是自家老子。
  “爹。”
  焦順忙笑著招呼道:“如今又不用上差事,您怎麽也不多睡會兒。”
  “多少年的習慣了,壹時那改的過來。”
  來旺擺擺手,鳩占鵲巢的坐到了主位上,又示意兒子在下首落座,這才問道:“方才是廊上五嫂家的蕓哥兒吧?他這壹大早的來做什麽?難道是衙門裏……”
  “送了兩簍蝦蟹來,順帶他也受人請托,打算舉薦政老爺身邊的清客給我做師爺。”
  “妳答應了?”
  “自然沒有。”
  焦順搖頭:“這蕓哥兒近來頗有長進,我肯定是要大用的,既用了他,再弄個政老爺的清客做師爺,往後若私下裏勾連起來,只怕就不好轄制了。”
  來旺聞言,不以為意的笑道:“這有什麽,尋個親近領銜,壓住他們不就成了?”
  “我倒是想呢,可上哪兒尋個能壓制……”
  焦順說到半截,突然收住了話頭,疑惑的望向了自家老子:“爹,您老莫不是有什麽合適的人選要舉薦?”
  他本以為是有人請托到了自家老子頭上,誰知來旺反手壹指自己:“我是毛遂自薦。”
  “您?!”
  “怎麽?”
  來旺把臉壹板:“妳老子就算做不得文書,幫著管壹管錢糧賬目總是不成問題的。”
  說著,又笑道:“老話管這叫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見他不像是在玩笑,焦順不由認真起來:“您老的能力自然沒的說,可當爹的給兒子做師爺,若傳出去……”
  “怕什麽!”
  來旺胸有成竹的道:“妳如今姓焦,我姓來,只讓幾個知情的守口如瓶,誰知道咱們是父子?”
  “那咱們在衙門裏怎麽稱呼?”
  “我稱呼妳的字,妳尊我壹聲先生,也便是了。”
  這對答如流的,顯然是早就打好了草稿。
  焦順仔細壹琢磨,自家老子真要肯屈尊,倒也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且往後有親爹坐鎮幕中,自不懼再有人暗中勾連。
  尤其看這架勢,自家老子也是盤算好了才主動請纓的。
  於是他便拍板道:“您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做兒子的還能有二話?等過了八月節,您老就上任工部!”
  ……
  且不提焦順如何冒著雨趕奔衙門。
  卻說經過這些日子的旁敲側擊,司棋也終於弄明白賈母壽辰當日,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麽。
  當得知賈迎春‘知難而退’,選擇坐視父母算計焦順不說,甚至都不敢差遣自己和繡橘去通風報信,反把這事兒推給了不相幹的林姑娘——為此甚至連林姑娘也給得罪了!
  司棋壹時又氣又惱,整晚都沒能合眼。
  到天明紅腫著壹雙杏目,也不去伺候迎春起身,只默默翻出壹個裏三層外三層的小包袱,又自顧自從各處翻檢了些玩物、飾品出來,壹股腦都歸攏成了堆兒。
  因她這抄家也似的折騰,並不曾避開旁人耳目,繡橘服侍賈迎春洗漱完,便忍不住湊上來好奇道:“姐姐這是做什麽?大包袱小包袱的,莫非打算請假回家裏住兩日?”
  “哼~”
  司棋冷哼壹聲,瞪著裏間道:“妳打量這些東西,有幾件是我的!”
  繡橘納悶的低頭翻看了壹番,卻發現裏面不少東西都十分眼熟,大多都是二姑娘的東西,甚至於其中壹些本就是屬於她的器物。
  而這些東西又有壹個共同的特點,都是這大半年來焦順陸續所贈!
  再摸摸那小包袱,硬邦邦、嘩啦啦的作響。
  “這,這是存在姐姐那兒的銀子?”
  繡橘不自覺的張大了嘴,當初因迎春害怕壞了名聲、沾了因果,焦順給的銀子都是由司棋收著。
  如今這連銀子帶東西都苛斂在壹處……
  “姐姐,您這是打算?”
  “自是要退給焦大爺!”
  司棋毫不避諱的揚聲道:“托了他的福,咱們好容易過了幾天舒心日子,誰知升米恩鬥米仇,竟就……既不想再沾惹上幹系,人家的東西銀子總要退回去才好!”
  頓了頓,她又咬牙補了句:“若依著我,先前咱們花用的也都該還回去才是,哪怕是吃糠咽菜也要把這窟窿添上,否則又怎好心安理得的挺直腰板,說什麽自此再無瓜葛?!”
  “姐姐!”
  繡橘嚇的忙去捂她的嘴,又回頭慌張的望著東間。
  可過了良久,東間裏依舊毫無反應。
  繡橘先是松了口氣,繼而卻忍不住躡手躡腳湊到了東間門前,把簾子揭開條細縫往裏張望,就只見賈迎春穩穩靠墻坐著,手捧那本《太上感應經》念念有詞。
  繡橘暗暗嘆了口氣,轉身對著司棋搖了搖頭,也不知究竟是在‘否定’什麽。
  司棋嗤鼻壹聲,粗手粗腳的用包袱皮把那些東西全都卷了,稀裏嘩啦的又鬧出好大動靜。
  然而東間裏依舊是不見反應。
  於是她壹咬牙,跺腳道:“我這就把東西給焦家送去!”
  說著,邁步就走。
  剛跨過門檻,突聽身後有人叫道:“且慢!”
  司棋臉上閃過壹絲喜色,還以為終於激起了賈迎春的鬥誌,轉身道:“姑娘可算是……邢姑娘?!”
  然而喊住她的卻並不是賈迎春,而是寄居在西間的邢岫煙。
  “姐姐先不要著急。”
  邢岫煙無視司棋異樣的神情,上前輕聲勸道:“事情說不定還要轉圜的余地,姐姐若急吼吼把東西送回去,豈不引得焦大人誤會?”
  “轉圜的余地?”
  司棋狐疑又警惕的問道:“卻不知從何處轉圜?”
  她壹直將邢岫煙當成是敵人,自不肯輕信她的言語。
  不過……
  想到先前也正是邢岫煙冒著風險,把這事兒告知了二姑娘,司棋的敵意卻也是不自覺的降低了大半。
  就見邢岫煙正色道:“我聽說姑母近來正準備向焦大人借些銀子救急,既是為了救急,也或許就要應承些什麽。”
  頓了頓,她又提醒:“不過姐姐最好也還是設法見壹見焦大人,壹來免得先前那事兒留下嫌隙,二來也表壹表二姐姐的情義。”
  司棋先是看著她楞怔半晌,然後目光又轉向了東間,最後幽幽壹嘆道:“原來壹直都是我在枉做小人。”
  說著,將手上的東西丟給了壹旁的繡橘,有氣無力道:“罷罷罷,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了——說不定真要斷了來往,對那焦順反是壹樁好事!”
  說完,再不管旁人如何反應,兩眼發直的回了廂房。
  繡橘看著司棋的背影欲言又止,轉回頭又苦著臉看向邢岫煙,舉著手裏的包袱道:“邢姑娘,妳看這……”
  “先收起來吧。”
  邢岫煙交代壹聲,也挑簾子進到了東間。
  望著正誦讀《太上感應經》的賈迎春,無奈道:“姐姐總也該……”
  說到半截,忽然發現那經書上的文字,早都被眼淚打的模糊壹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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