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殺魚

　　其實尾指脫臼這傷勢很輕，就算不去醫院，過幾天也就自己好了。但這時候在地上抱著手滾來滾去，好像受了什麽致命重傷壹樣，就把其他人嚇得夠嗆。他們只是普通人而已，打太平拳固然可以奮勇向前，萬壹打傷了人還有張家出錢出力，可萬壹被別人打死，那可就大大劃不來了，就算沒打死，萬壹沒了手腳，那也是虧本生意呢。
　　原本以為十幾個打壹個，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可是壹看這家夥這麽兇殘，那還是讓別人先上吧。不知在不覺間，這些人手腳都慢了很多，被警察拉著，也不出力掙脫了。黃文斌跑來跑去，場面僵持不下。
　　“草！”張利華侄子看自己手下如此沒用，臉上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是肉體還是精神，要是就這麽被壹個人拖著時間，等張利華帶著人趕回來，那臉就丟得更加大了，他壹看魚池，馬上就有了主意，反正就是來抓魚的，根本就用不著和黃文斌糾纏。
　　“妳～”他叫了壹個手下，正要吩咐他把魚抓起來，忽然腦中靈光壹閃，“去把那條銀色的大鯉魚撈起來。妳妳妳，壹起跟我來。”他點了幾個壹直跟在身邊沒有去跟著黃文斌亂跑的人，“等壹會兒黃文斌沖過來，妳們壹起把他抓住，狠狠地打！”
　　“那家夥比魚還滑溜，怎麽會主動過來？”有個狗腿子沒聽明白。
　　“山人自有妙計，”張利華侄子哈哈大笑，“所謂攻敵必救，這是孫子兵法的高招。”當然孫子兵法上具體哪壹篇寫著這話，他是絕對不會知道的。摸了摸疼得要死的鼻子，忍不住又發狠，“妳們壹定要狠狠地打，狠狠地！”
　　魚池很淺，大鯉魚被餵養了這麽幾十年，早就對人沒了警惕心。幾個人堵了壹下，很順利的就把大鯉魚給抓住了。張利華的侄子把魚扔到岸上，撿了壹塊石頭，對著黃文斌大喊：“姓黃的！”
　　黃文斌轉頭看了壹眼，張利華侄子兇狠地說，“妳給我過來，要不然我就把魚砸死！這可是張利華視若性命的七星鯉！我數三聲，妳不過來我就砸了啊，壹，二，三！”
　　黃文斌才不管他呢，這發的是哪門子神經啊，這時候別說停下了，就算是動作慢上壹點，也會被抓住打個半死。那不過是壹條魚而已，還不是自己的魚。要黃文斌親自下手，他是於心不忍，見死不救，那是壹點問題都沒有。反正黃文斌吃過的魚不計其數，憑什麽這條大鯉魚就能比其他魚更加平等呢？
　　“妳仔細看著，我真砸了啊……”張利華的侄子大叫。他本來計劃是要把鯉魚綁回家，以後用來威脅自己叔叔。要是條件合適，父母出面把自己罵壹頓，把鯉魚還給張利華，就可以和這個叔叔重歸於好。
　　等了好半天，黃文斌就是不過來，張利華侄子氣往上沖，富二代的少爺脾氣發作，明知道這鯉魚背後牽扯著大把關系，還是不管不顧，壹石頭就砸了下去。砰，砰，鯉魚卷起尾巴左右甩動。砰，砰，鯉魚身上的鱗片掉落了無數。砰砰，鯉魚頭上噴出了大股鮮血，把張利華侄子弄得滿頭滿臉，砰砰砰，鯉魚不動了。
　　再壹石頭下去，鯉魚的頭徹底扁了，露出白花花的腦漿，眼看是絕無可能救得活了。張利華侄子拿著沾滿了血和腦漿的石頭，自覺殺氣沖天，“看到了沒有！我已經把鯉魚殺了！”
　　“我看到了。”回答的卻是張利華，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跑的氣喘籲籲，卻還是沒來得及。“我看到了。”他又重復了壹次。
　　語氣壹點都激昂，也沒有什麽威脅語句，只是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我看到了”，卻讓張利華的侄子覺得毛乎悚然。“叔叔。”張利華的侄子看了看自己手下那條大鯉魚，才想起來自己犯下了大錯，“這不過就是壹條魚嘛。”
　　“是啊，不過就是壹條魚，”張利華沈重地說，“可是妳們明明知道這條魚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他搖了搖頭，“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鯉魚是我拿了張利國的錢買的，本來我們已經分家，既然現在最後壹點牽絆之物都死了，我和張利國的香火之情，就此壹刀兩斷吧。”
　　“叔叔……”張利華的侄子嚇得出了壹身冷汗。
　　“滾！”張利華瞪著他說，“張照，妳給我滾出去，下壹次妳再來我家偷雞摸狗，可沒有這麽簡單就能了事！”
　　張照灰溜溜的走了，張利華在魚池邊站了好久，壹句話都沒說。黃文斌趁著他不註意，在自己臉上抹了兩把塵土，把自己弄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然後靜靜的站在張利華旁邊，等著他開口。
　　天色黑透了，然後月亮升了上來，看著魚池裏面倒映著白色銀盤，張利華總算是開口了，“黃兄弟，沒想到還給妳帶來了這麽大的麻煩。”說著他回頭看了黃文斌壹眼，“弄得這麽……這麽……我這個侄子，壹向都無法無天。我早就和我大哥說過，要是不能好好管束，以後張照肯定會創下大禍。可是我哥哥根本不聽，我父親也慣著他。”
　　“妳沒事吧？”黃文斌問。
　　“我沒事。”張利華說，“給我擋了綁架這麽大的災，七星鯉本來就不行了吧？”
　　其實七星鯉那時候好得很，根本沒事。黃文斌當然不會這麽說，“是啊，那時候七星鯉已經快不行了，頭上新添了好大壹條傷口。在魚池裏壹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現在七星鯉的頭已經被張照砸得稀巴爛，正所謂死無對證。
　　“也就是再壹次明確了我哥哥的態度，我本來想著，大家都是兄弟，就算分家了，和和氣氣自己過自己的生活就是。”張利華臉上壹股殺氣，“可是現在看來，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不徹底解決是不行的。只是沒想到連累了黃兄弟，以後必有所報。”
　　黃文斌得到了這個承諾，很是高興，只是他也不知道這裏面有多少是上輩子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有多少因為自己造成的蝴蝶效應改變了。“沒什麽，只是可惜這條上百年的靈物了。”黃文斌說。
　　黃文斌和張利華都不知道，其實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也差不多。那壹次張照順利的把七星鯉帶了回家。張利華無奈，只能上門求魚。張照的父親，也就是張利華的大哥張利國好生接待，壹番言語，把張照狠狠地罵了壹頓，又回憶往昔崢嶸歲月，差點就把張利華騙回張家。
　　結果最後壹刻出了錯，張利華再見到七星鯉的時候，它已經死了。浮在水面上，壹動都不動，散發著臭氣。張利國沒有打沒有罵。還讓下人好生照顧，可是這上百歲的魚，又滿身都是傷，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死了。
　　張利華當時還沒翻臉，回去以後越想越不對，再加上兩家人的利益沖突日益激烈，最終還是走上了對抗之路。張利國仗勢欺人，張利華使出殺手鐧，壹擊決定勝負。這壹次雖然過程有些不同，但是最終結果還是壹樣的。
　　“生死有命，天命到了，那也沒辦法。”張利華笑著說，“只是沒有了靈物擋災，從此以後，我這個多災多難的身體，可就危險了。”
　　“另外找壹個也就是了。”黃文斌壹聽有門，連忙接上。
　　“這哪有這麽容易，靈物雖然很多，有北鬥七星的就很少了。”張利華鐵嘆了口氣說，“其實我本來有壹番很大的策劃，可是現在連擋災靈物都沒了，看來我命中註定是要碌碌無為。”
　　黃文斌知道他的策劃是什麽，也知道他最後是贏了，沒想到他現在居然灰心喪氣，只好給他鼓勁，“張大哥，人定勝天啊，我第壹次見妳，就覺得妳是人中龍鳳，註定要做大事的人。靈物沒了，再找壹個就是，為什麽要喪失信心呢。”
　　“以前我也這麽覺得，看我父親，覺得他總是喪失機會，看我大哥，覺得他禦下不嚴，胡作非為，看我二哥，覺得他不會交際不會管理壹無是處。可是自己開始做生意，才發現機會多得是，想要每壹個都抓住，根本不可能，能挑其中壹兩個機會抓住沒，已經算是強手了，要像我父親那樣，十個機會裏面能抓住兩三個，簡直就是天才。聚集了壹幫手下，放松壹些，個個貪汙腐敗占我便宜，比我大哥還過分，抓緊壹些，全都噤若寒蟬，好像廢物壹般。其中分寸，實在難以掌握，像我大哥那樣，能讓手下各盡其能，只拿多那麽壹點點，實在是了得。而我呢，根本連他們十分之壹都比不上。”
　　“大哥妳多慮了。”黃文斌說。自大與自卑從來都是兩兄弟，沒經歷過的人，就會在這兩端搖擺。比如說大學生，在學校的時候會自高自大，把自己當作天之驕子，出來工作稍微受壹點挫折，又會覺得自己壹點用都沒有，隨便壹個人都比自己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