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兄弟

　　“我大哥在哪裏？”張利華忽然問。
　　“就在紀委大樓這裏。”黃文斌說，省紀委把張利國抓了來，立即就開始審訊。現在就是比時間，如果張利國熬不住招了，省紀委就占到了有利位置。如果他熬住了什麽都沒招，說情的人壹上門，省紀委就被動了。
　　張利華能找個正部級來撈人，張利國可是張家的長子嫡孫，就算找不到正部級，副部級總是有的。省紀委再怎麽說，也是在省城地面活動，手裏頭沒有真憑實據的話，這面子不賣不行，只能放人。
　　“能見壹下嗎？”張利華問。
　　這事黃文斌說了也不算，只能去找劉書記，“妳去見見也好，說不定能讓他開口。這家夥是個老油條。從進來到現在，壹句話都沒說。”劉書記拿張利國沒辦法，審訊最怕的不是破口大罵，而是這種不開口的，不開口就沒法子交流，威逼利誘套話十八般武藝都用不出來。
　　“不過時間不多了。”周主任說，“我已經打聽到了消息，政法委馬書記要來說情了。以前馬書記幫了我們這麽多忙，這個人情是怎麽也要給的。我們手頭什麽證據都沒有，他壹來，我們就得放人。”
　　果然不愧是張利國，居然能請到這麽厲害的來處撈人，而且人家張家家大業大，請人也是光明正大，不像張利華，老婆年輕兒子小，都是沒怎麽見過世面的人。丁六根壹出國，就沒壹個人可以在外頭為他奔走，被抓了還得千方百計傳消息給黃文斌。
　　張利國端坐在審問室裏壹言不發，旁邊兩個審問員喋喋不休，他壹點都不受影響。“張利國！妳以為我們拿妳沒辦法嘛！妳知不知道毛強已經把妳供出來了！霍主席也說妳給他錢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妳不說話我們壹樣送妳去坐牢！”
　　“哎呀張老板，妳是個有身份的人，何必這麽死頂呢，我們抓了人，怎麽也得弄點材料回去交差，妳就隨便交代幾個吧。中秋過年妳總得送禮吧，檔次不能太低吧，以前幾百塊總有的吧，妳隨便說幾個，我去查壹下，發個通告批評兩句就行了。”
　　“妳不說話就行了！不說我們就耗著！看誰耗得過誰！我們既不是公安局，也不是檢察院，關妳壹年半載的也沒問題，看妳生意會怎麽樣！妳們董事會快要開換屆會議了吧，妳不在，董事長可就落到妳弟弟張利民手裏了。”
　　“張老板，好歹妳也說句話，壹句話不說，我們沒法子交差。要不這樣，妳就跟我說說這幾天妳都在哪裏吧。和毛強認識不認識，和霍主席認識不認識，有沒有和他們說過話，只要說清楚了就放妳走，怎麽樣？”
　　任憑這兩紅臉白臉怎麽說，張利國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開口，好像啞巴壹樣。見到張利華，他終於忍不住擡起頭看了壹眼，張了張嘴，立即又合上了。
　　“大哥。”張利華走過去，眼神真摯的看著自己兄長，“我想跟妳說兩句。”
　　張利華還是看都不看他。
　　“兩位可不可以暫時離開壹下？”張利華對兩個審訊員說。
　　“這不合規矩啊。”壹個審訊員說。
　　“沒關系，反正他不過是來協助調查的。”周主任說，“我們先出去吧。”
　　審訊室裏面只剩下張利華和張利國兩人，不過審訊室外面人可多了，個個都盯著監視器。周主任還拿出壹包薯片來，壹邊吃壹邊看。黃文斌肚子也餓了，拿了兩塊，壹吃差點沒吐出來，黃瓜味薯片這種東西居然有人會喜歡吃！
　　“大哥。”張利華說，“現在就剩下我們倆了，出去可不壹定有這樣的機會。”
　　“我和妳沒什麽好說的。”張利國終於開了口，“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現在我是明白這句話什麽意思了。沒想到妳居然還有這麽壹個後手，倒是從來沒聽妳說過，隱藏得夠深啊。張金河這人，著名的誰的面子都不賣，居然會為了妳從京城跑到沿海省。為了今天，妳等待很久了吧。”
　　“這只是湊巧而已。”張利華苦笑起來，“妳還記得以前我們父親叫我親近張金河？就為了爸這壹句話，我花了無數功夫，才終於找到機會，跟著張金河山上下鄉，跑了足足半個月，鞋子都磨破了好幾雙，終於讓張金河欠了我壹個人情。然後呢，妳是怎麽在爸面前說我的？不務正業，到處亂跑，連我的辯解都不聽，就把我送到外面去讀書，壹個月只給500塊生活費！”
　　“那時候五百不少了。”張利國說，“妳這人太矯情了。”
　　“幸好我矯情，沒有把張金河的事情說出來，要不然這次我就死定了。”張利華說。
　　“死？我只是讓妳在監獄裏面呆幾個月冷靜冷靜而已。”張利國說。
　　“我已經足夠冷靜了。”張利華說，“以前我總顧忌著大家還是兄弟，有些事情不想做得太過分。從現在開始，我和妳恩斷義絕，別想我再顧忌兄弟之情！有什麽本事，盡管使出來！”
　　“妳都把我送到這裏來了，還有什麽兄弟之情可言。”張利國說，“利華啊，妳是老麽，我和利民兩個壹直讓著妳，父親也最喜歡妳，可是妳啊，總讓我們不省心。妳從來沒在公司做過事，拿著股份幹什麽，讓我來經營，每年等分紅不好嗎？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天地良心，我可從來沒想著要謀妳的身家。”
　　“天地良心？偽造文件想要比我賣股票的事，妳這麽快就忘了？”張利華哈哈大笑。
　　“那是為妳好！神弓集團很多人盯著，妳手裏拿著那麽多股份，人家會想方設法騙妳把股票賣出去。妳不知道現在社會上人心多險惡，妳萬壹上當，股份流了出去，我們張家對神弓的控制不就減弱了嗎。”張利國說。
　　“現在妳對神弓的控制倒是很穩妥。”張利華說，“都在董事會上被人彈劾了。”
　　“那還不是因為妳！妳和丁六根勾結起來挖自己家墻角！”說到這事，張利國的火氣也上來了，“吃裏扒外！漢奸走狗賣國賊！妳吃我張家的米，喝我張家的水，養妳這麽大，勾結外人挖我張家的墻角。”
　　“我張家？我張家是個什麽東西？父親死了，我張家不就是我們三兄弟嗎！”張利華冷笑壹聲，“妳還以為現在是封建社會啊，壹大家子人嫡系支系住在壹起，還分什麽大房二房三房，妳當了族長就用有生殺大權？做妳的大頭夢去吧，父親的遺產，母親不要，我就應該分三分之壹，妳想要吞我的股份，還想怪我翻臉？”
　　“妳這麽做，不會有好下場的。”張利國說。
　　“妳還是小心自己的下場吧。”張利華說，“這壹次妳就未必能躲過去。”
　　“躲過去？我根本不用躲。”張利國說，“我來告訴妳會發生什麽事，會有壹個副省級的幹部來關心我的事情，或者是政法委書記，或者是常務副省長，都不壹定。我可不像妳，關系比較多。紀委會想方設法拖延，抄我的家，抄我的公司，抄我的賬本，去神弓集團抓人，可是他們什麽都不會找到，最後只好乖乖的把我放出去。”說完他笑了笑，不再開口。
　　裝得壹手好逼！黃文斌差點鼓掌，這家夥看過軍火之王了吧？肯定是看過的吧。
　　張利華被氣得夠嗆，走出來罵罵咧咧的說：“這家夥，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周主任，能不能想法子把他多關幾天？也不用多，關他兩三個月就夠了。有什麽需要我配合的，出錢出力都可以。”
　　“這個實在沒法子。”周主任陪笑著說，“馬書記已經打過電話來了。”
　　“拖幾天都不行？”張利華問。
　　“除非有什麽很確實的證據。”周主任說。
　　“剛才他說這些不行嗎？”張利華問，“他不是承認陷害我了？”
　　“這不能算，他說‘我想讓妳進監獄呆幾個月’，這話怎麽解說都可以，用來當證據是不行的。”周主任說，“妳是他兄弟，知不知道他有什麽確鑿的犯罪證據？什麽罪都行，就算是車禍撞死人也行。”
　　張利華使勁的回憶，可是怎麽也想不到有用的線索，頹然的搖搖頭說：“沒有。”
　　“沒有的話，我們就要放人了。”周主任說，“能把張利國抓起來，還是張司長壹力要求的，要不然的話，劉書記根本不會抓人。神弓集團屬下差不多十萬工人，要是出什麽亂子，大家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張司長這次狠狠地坑了張利國壹把，所以必須和張利國結仇才行，回到中紀委，張司長就可以說了，我這次去沿海省調查百萬壽宴事件，已經查清楚了，就是省城富商張利國造謠生事，想要誣陷他弟弟張利華，可惜沒找到足夠的證據把他繩之於法。然後張利國說什麽，人家都只當他打擊報復。
　　“我回去發動關系找！”張利華說，“肯定能找到的，妳給我幾天時間。”